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周瀟梟 上海報道 8月我國經濟(ji)出現(xian)回暖跡(ji)象，包括工業(ye)(ye)、服務(wu)業(ye)(ye)、消費、出口、就業(ye)(ye)等指標均出現(xian)邊際(ji)改(gai)善，經濟(ji)在穩步恢復，積累的(de)積極因素在增多(duo)。但是，外部不(bu)(bu)穩定(ding)不(bu)(bu)確定(ding)因素依然較多(duo)，國內(nei)需求仍(reng)顯不(bu)(bu)足，經濟(ji)恢復向(xiang)好基礎(chu)仍(reng)需鞏固。

8月(yue)以來(lai)，多項穩增長政(zheng)策持續(xu)推出，包(bao)括(kuo)多項減稅(shui)政(zheng)策延續(xu)到2027年底、央行降準(zhun)釋(shi)放(fang)流動性擴大信貸投(tou)放(fang)、地方(fang)專(zhuan)項債(zhai)加快發行使用等。

尤其是8月底以來，穩樓市(shi)政策密集發布，包括推(tui)動(dong)“認(ren)(ren)房(fang)不(bu)認(ren)(ren)貸”、調整優化(hua)差別化(hua)住(zhu)房(fang)信(xin)貸政策、降(jiang)低存(cun)量首套住(zhu)房(fang)貸款利率等；進入9月份，多(duo)個重要城市(shi)相(xiang)繼放寬房(fang)地產市(shi)場的限制性(xing)政策，部分城市(shi)房(fang)地產交易數據有(you)所(suo)改善。

如何看待當(dang)前經(jing)濟恢復狀況？穩樓市(shi)政(zheng)策會帶來(lai)什么積極效(xiao)應？出口形勢是否實質改善(shan)？穩增長政(zheng)策是否有優化空間？帶著這些問題(ti)，21世紀經(jing)濟報道記者專訪(fang)了(le)上海財經(jing)大學(xue)校長劉(liu)元春(chun)。

劉(liu)元春指出，要對這一輪(lun)房地(di)產(chan)(chan)深度調整有充分的(de)(de)預期，并(bing)對房地(di)產(chan)(chan)調整路徑和風險釋放(fang)方式有足夠(gou)的(de)(de)研判。地(di)緣政(zheng)治沖突這類非(fei)傳統風險的(de)(de)上揚(yang)，會影響資(zi)源配置、資(zi)產(chan)(chan)定(ding)價，會抵消掉部(bu)分政(zheng)策(ce)效果，對此(ci)要有充分的(de)(de)估(gu)算。8月經濟邊際改善釋放(fang)積極信號，但也需要做好(hao)政(zheng)策(ce)儲備，適時加(jia)大穩(wen)增長力(li)度。

經濟仍在底部運行

《21世(shi)紀》：8月(yue)多項(xiang)經濟指標出現邊際改(gai)善(shan)，如何看待當前經濟恢復狀況？

劉元春(chun)：8月經濟出現(xian)邊際改善(shan)，積極(ji)因素在增多，表(biao)明政策方向(xiang)是(shi)(shi)對的(de)，是(shi)(shi)好的(de)跡象。但(dan)是(shi)(shi)，當前(qian)經濟仍在底(di)(di)部運行，對此(ci)要有理性的(de)判斷，因為有些核心(xin)指標還在回落過程中，比如投資、外貿等數據(ju)，經濟還沒有明顯觸底(di)(di)回升。

8月社會消費品(pin)零售總額同比(bi)增(zeng)長(chang)4.6%，增(zeng)速在回(hui)升，這有(you)去年低(di)基(ji)數因素，而且消費還(huan)沒有(you)恢復到6%-7%左右的(de)常(chang)態化水平，消費仍在恢復進(jin)程中(zhong)。考慮(lv)到當前(qian)投資、外貿的(de)增(zeng)速仍在回(hui)落，經濟依然面臨著下行壓力。

除了觀察經(jing)濟指標之外，也需要關注(zhu)風險、信(xin)心、外部環境等因素。8月底以(yi)來(lai)出臺(tai)了很多穩(wen)樓市(shi)的政策(ce)，從9月部分高頻數據(ju)來(lai)看，房地產市(shi)場(chang)還沒(mei)有(you)企(qi)穩(wen)，這樣宏觀經(jing)濟也難(nan)以(yi)穩(wen)住，相關風險仍在釋放。外部環境復雜嚴峻(jun)，非傳統風險沒(mei)有(you)明(ming)顯(xian)減(jian)弱(ruo)的跡(ji)象。當(dang)前民間(jian)投資負增(zeng)長的態(tai)勢(shi)，反映市(shi)場(chang)信(xin)心仍顯(xian)不足(zu)。

因此，對于8月經濟數據邊際改善，不宜過于樂觀。在9月底10月初，需要評估下政策效果，做好政策儲備，適時加大政策力度。

三產投資恢復進程中

《21世紀》：1-8月份民間投資(zi)同(tong)比下降(jiang)0.7%，民間投資(zi)連續四個月出現少見(jian)的負增長。這是否(fou)主要受房(fang)地產市場拖(tuo)累？

劉元春：民間(jian)投資的主要(yao)組成部分(fen)，分(fen)別是(shi)房地(di)產、第三產業(ye)(ye)(ye)、制造業(ye)(ye)(ye)投資等(deng)。其中，三產投資規模(mo)已經超過制造業(ye)(ye)(ye)投資。

當前民間投資負增長，有房地產拖累的因素，也跟三產投資還在恢復有關。今年以來，服務業在加快恢復，但是有些營業收入沒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擴張型的發展還沒有提上日程。疫情(qing)前三(san)產投資較為活躍，像文旅、醫療、影視、教育等(deng)服務(wu)(wu)業投資增(zeng)長較快。但是，疫情(qing)三(san)年對(dui)這些服務(wu)(wu)業影響較大，當前一(yi)些連(lian)鎖(suo)品牌(pai)還在縮(suo)減規模，三(san)產投資的恢復需要(yao)時間。

對房地產深度調整要有充分預期

《21世紀》：8月(yue)底以來，穩(wen)樓(lou)市(shi)政策(ce)(ce)在(zai)持續推出。9月(yue)下旬，部(bu)分重點城(cheng)市(shi)像廣州、成都放開部(bu)分區(qu)域的(de)限購政策(ce)(ce)。密集的(de)穩(wen)樓(lou)市(shi)政策(ce)(ce)，活躍了部(bu)分市(shi)場(chang)交易。這些政策(ce)(ce)能推動房地產市(shi)場(chang)企穩(wen)嗎？

劉(liu)元春：9月上旬部(bu)(bu)分(fen)高頻(pin)數據顯示，30個城市(shi)的(de)房(fang)地(di)產(chan)市(shi)場(chang)仍在底部(bu)(bu)運(yun)行，部(bu)(bu)分(fen)城市(shi)的(de)房(fang)地(di)產(chan)交易量沒(mei)有明顯改善(shan)，房(fang)價(jia)整(zheng)體(ti)依然承壓。當然，可(ke)以觀(guan)察(cha)到北京(jing)等部(bu)(bu)分(fen)城市(shi)房(fang)地(di)產(chan)交易更趨活躍，但(dan)是個別城市(shi)能否(fou)(fou)代表重點城市(shi)整(zheng)體(ti)性變化，全國整(zheng)體(ti)性的(de)房(fang)地(di)產(chan)市(shi)場(chang)是否(fou)(fou)趨穩，還需要進一步(bu)觀(guan)察(cha)。

當前穩樓市的政策，包括給予房地產商以流動性支持、降低購房成本（降低首付比例、貸款利率、存量房貸利率）、放開限制性政策、推進保障房和城中村改造等。這些政策能否推動房價趨穩，以穩定房地產市場預期很關鍵。因為政策性地給予房地產商以流動性支持，包括加大保交樓支持力度，還不足以整體逆轉房地產商資金鏈的緊張。當前房地產資金量還是負增長的狀態，這意味著資產負債表沒有根本改善，債務問題可能還會發酵，相關風險還在釋放。只有穩住市場預期，房地產銷售才能改善，企業的流動性才能好轉，資產負債表才能逐漸修復，債務壓力才能緩解，進而才有余力帶動投資。

要對這(zhe)次“超(chao)級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周期”有充分(fen)的(de)預期，這(zhe)次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市場調整比較劇烈(lie)，其調整深度(du)、長(chang)度(du)、難(nan)(nan)度(du)可能(neng)不同于以(yi)往(wang)。要對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調整路徑和風險釋放方式(shi)(shi)有足夠的(de)研判。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企業面臨的(de)流動性沖擊，可能(neng)發(fa)生好(hao)幾次。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從原來高(gao)負(fu)債、高(gao)杠桿、高(gao)周轉的(de)發(fa)展模(mo)(mo)式(shi)(shi)，轉移(yi)到(dao)適宜的(de)杠桿、流轉速度(du)、盈利的(de)新模(mo)(mo)式(shi)(shi)，需(xu)要時間調整。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調整的(de)艱(jian)難(nan)(nan)性，會對地(di)(di)(di)(di)方財政(zheng)收入、土(tu)地(di)(di)(di)(di)出讓金、投融(rong)資模(mo)(mo)式(shi)(shi)等造成沖擊，地(di)(di)(di)(di)方投融(rong)資模(mo)(mo)式(shi)(shi)和激勵(li)機制重構的(de)過(guo)程是緩慢的(de)，過(guo)程中(zhong)由房(fang)(fang)地(di)(di)(di)(di)產(chan)引發(fa)的(de)財政(zheng)金融(rong)風險可能(neng)會不斷釋放。

因此，密集出臺的穩樓市政策(ce)會發揮積極作用(yong)，但是對于房地產市場這(zhe)次時(shi)(shi)代調(diao)整要有(you)更長遠的打(da)算，不能寄希望于短時(shi)(shi)間內就(jiu)出現明(ming)顯逆轉。預計(ji)到(dao)明(ming)年防風險依然是重要課(ke)題，三(san)年疫情讓我(wo)國政(zheng)(zheng)(zheng)策空間有所壓縮，但(dan)是明(ming)年積極財政(zheng)(zheng)(zheng)政(zheng)(zheng)(zheng)策的(de)定位依然很(hen)重要，經濟的(de)穩步恢復需要政(zheng)(zheng)(zheng)策加以呵(he)護(hu)。

非傳統風險上揚影響資產定價

《21世紀》：8月出口降(jiang)幅(fu)有所收窄，刨除(chu)基數(shu)因素(su)，外(wai)需是(shi)否有實質好轉(zhuan)？怎么看(kan)待當(dang)前的外(wai)部風險？

劉元春：全球經濟增長依然處于下行周期，主要經濟體面臨著衰退的壓力。美國用三年超常規政策，并不能擺脫下行周期，只是延緩了衰退時間。全球經濟面臨的深層次問題是愈發嚴峻了，包括地緣政治沖突、大國博弈等。地緣政治沖突這類非傳統風險的上揚，會左右未來資源配置，會抵消掉部分政策效果，也會導致資產定價發生大變異，外部這些壓力也要有更充分的估算。

當然，我(wo)們要(yao)堅定信心，8月經(jing)濟(ji)數據邊際改善帶來積極信號(hao)，中(zhong)國經(jing)濟(ji)在穩步恢復，應對風險挑戰有豐富的政策工具。

評估政策效果加強政策儲備

《21世(shi)紀》：當(dang)前穩增長防風險的政(zheng)策在持續(xu)(xu)推出，后續(xu)(xu)相關(guan)政(zheng)策還有可能繼續(xu)(xu)加力(li)？

劉元春：中央部(bu)委陸續推出(chu)一系列政策(ce)(ce)，當(dang)前穩增長(chang)政策(ce)(ce)還(huan)(huan)在持續落實的過程(cheng)中，一些關(guan)鍵政策(ce)(ce)還(huan)(huan)沒(mei)有完全出(chu)來。

比(bi)如，地方(fang)債一(yi)攬子化(hua)債方(fang)案，是(shi)針(zhen)對地方(fang)政(zheng)府的(de)紓困政(zheng)策，能(neng)促(cu)進(jin)地方(fang)經濟更(geng)好恢(hui)復；8、9月(yue)份(fen)專(zhuan)項債發行已經在提速(su)了，但是(shi)部分地方(fang)存(cun)在項目不足的(de)問題(ti)，專(zhuan)項債資金還有待(dai)轉(zhuan)化(hua)為實(shi)物工作量(liang)。

需要謹慎對待8月份邊際改善的現狀，這表明政策方向是對的，但是要判斷經濟是否實現觸底回升、市場風險是否逐漸消退，還要進一步觀察9月和10月經濟參數。要(yao)意識(shi)到形勢的嚴峻性，要(yao)不斷進行(xing)政策(ce)儲備，根據(ju)需要(yao)適時加(jia)大政策(ce)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