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 見習記者 崔文靜 北京報道
因為(wei)宕機事件被深交所(suo)出具警示函僅僅數日后，“券(quan)業一哥”中信證券(quan)又(you)因投(tou)行業務收下新罰單(dan)。
券商投行被罰大(da)多源于IPO或債券承銷業務(wu)，中信(xin)證(zheng)券此(ci)番(fan)被證(zheng)監會點(dian)名卻因并購重組項目，且(qie)為8年前的(de)陳年舊(jiu)案。
2015年，上(shang)市公司(si)航天(tian)通信控股(gu)集團股(gu)份有限公司(si)（以(yi)下簡稱(cheng)“航天(tian)通信”）收購智(zhi)慧(hui)海(hai)派(pai)(pai)科(ke)技有限公司(si)（以(yi)下簡稱(cheng)“智(zhi)慧(hui)海(hai)派(pai)(pai)”），中信證(zheng)券擔任財務(wu)顧問。由于(yu)智(zhi)慧(hui)海(hai)派(pai)(pai)業績造假且資金鏈斷裂，導致航天(tian)通信持(chi)續虧損并于(yu)2021年退市。投資者蒙受損失，擔任財務(wu)顧問的中信證(zheng)券也隨之被追責。
根據證監會罰單，中(zhong)信證券共(gong)存(cun)四點問題，其(qi)中(zhong)之一為重組階段未對標的公司(si)的主(zhu)要供應商、主(zhu)要客(ke)戶和關聯關系等進行審(shen)慎核查(cha)。
某頭部券商資深保代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由于并購重組發生于8年前，當時的執業嚴謹度較目前存在一定差距。一些過去較為常見的“省事兒”操作，實則留下了業務隱患，后續上市公司一旦暴雷，投行也往往因之吃下罰單。如今，隨著2021年以來投行罰單顯著增加、監管反復強調壓實中介機構責任，投行執業規范度已經顯著提高。
因8年前舊案收罰單
在因為宕機事件被(bei)深交所點名僅(jin)僅(jin)數日之后，中信證(zheng)券(quan)又因8年前的一(yi)樁(zhuang)并購重組業務被(bei)證(zheng)監會處罰。
2015年7月(yue)，彼時的(de)老牌上市公司航天通信(xin)擬收(shou)購智慧海派51%股權，當年12月(yue)收(shou)購落地。中信(xin)證券擔任(ren)重大資(zi)產重組的(de)財務顧問，并在隨后幾年履行持續督導之責。
2016-2018年，航天通信(xin)對(dui)外披(pi)露的業(ye)績報告(gao)顯示(shi)，營業(ye)收(shou)入、凈利潤(run)增長(chang)迅(xun)速，超額完(wan)成業(ye)績對(dui)賭(du)。然而，2019年10月，航天通信(xin)的一則公告(gao)卻令人大跌眼(yan)鏡——亮眼(yan)業(ye)績背后是子公司智慧海(hai)派持續虛增利潤(run)，實際(ji)上，自(zi)從收(shou)購智慧海(hai)派以(yi)來，航天通信(xin)年年大額虧損(sun)，三年間(jian)歸母凈利潤(run)分別為-11.15億(yi)(yi)元(yuan)、-5.12億(yi)(yi)元(yuan)和(he)-14.70億(yi)(yi)元(yuan)。
2021年3月，早在(zai)1993年即登陸上(shang)交所的航天(tian)通(tong)信，被迫終止上(shang)市進程，遺憾退市。
隨著業績(ji)造(zao)假的曝光與航天通信的退市(shi)，擔(dan)任并購重組(zu)財務顧問(wen)的中信證券(quan)也(ye)被證監會點(dian)名。
根據證(zheng)監會日前處罰消息，中信證(zheng)券存(cun)在四大(da)違規(gui)情形。其中一條與(yu)并購(gou)重組后(hou)的(de)(de)上市(shi)(shi)公(gong)司業績密切相(xiang)關——重大(da)資(zi)(zi)產重組實(shi)施完(wan)畢(bi)后(hou)，上市(shi)(shi)公(gong)司所購(gou)買資(zi)(zi)產真實(shi)實(shi)現的(de)(de)利潤未達到預測(ce)金額的(de)(de)50%。
受訪人士告訴記者，對于并購重組業務來說，購買資產的實際利潤與預測利潤的比值是否達標是硬性考核指標，分為80%和50%兩個檔次，低于標準投行將受到相應處罰。
根據《上市公(gong)司并購重組財(cai)(cai)務(wu)(wu)顧(gu)問(wen)(wen)(wen)(wen)業務(wu)(wu)管(guan)理辦法》第四(si)十條(tiao)，利潤實現數(shu)未(wei)(wei)達(da)到(dao)盈(ying)利預測(ce)80%的，財(cai)(cai)務(wu)(wu)顧(gu)問(wen)(wen)(wen)(wen)及其財(cai)(cai)務(wu)(wu)顧(gu)問(wen)(wen)(wen)(wen)主(zhu)辦人(ren)需在股東大會(hui)(hui)及證(zheng)監會(hui)(hui)指定報刊上公(gong)開(kai)說明未(wei)(wei)實現盈(ying)利預測(ce)的原因并向股東和社會(hui)(hui)公(gong)眾(zhong)投(tou)資(zi)者道(dao)歉；如若未(wei)(wei)達(da)到(dao)50%，證(zheng)監會(hui)(hui)則可(ke)以同時對財(cai)(cai)務(wu)(wu)顧(gu)問(wen)(wen)(wen)(wen)及其財(cai)(cai)務(wu)(wu)顧(gu)問(wen)(wen)(wen)(wen)主(zhu)辦人(ren)采取監管(guan)談話、出具警示函(han)、責令定期報告等監管(guan)措施。
此(ci)番(fan)中信(xin)證(zheng)券(quan)被約談(tan)的對象除相關負(fu)責(ze)人以外(wai)(wai)，還(huan)包括時任(ren)并購重組(zu)財務(wu)顧(gu)問業務(wu)部門負(fu)責(ze)人及(ji)另外(wai)(wai)兩(liang)位(wei)投行相關業務(wu)人員。
在受訪人士看來，中信證券被指存在的另外兩大情形更為典型：一個發生在并購重組階段，未對標的公司的主要供應商、主要客戶和關聯關系等進行審慎核查；另一個在持續督導期間，未對上市公司銷售真實性等進行審慎核查。
“對于客戶數量較多的企(qi)業(ye)(ye)來說，投(tou)行(xing)核(he)查(cha)(cha)(cha)其供(gong)應(ying)商(shang)、客戶、銷售情況(kuang)的成本相對較高。在過去，為(wei)了節(jie)約成本，此類核(he)查(cha)(cha)(cha)有時會(hui)‘省(sheng)事兒’操作(zuo)。一方(fang)面，不進行(xing)全(quan)面核(he)查(cha)(cha)(cha)而是選擇性抽查(cha)(cha)(cha)；另一方(fang)面，找(zhao)實習生代勞或外包給三(san)方(fang)。”某投(tou)行(xing)保代告訴記者，在“省(sheng)事兒”操作(zuo)模式下，企(qi)業(ye)(ye)如(ru)果(guo)刻(ke)意造假，投(tou)行(xing)可能會(hui)被蒙蔽(bi)；即(ji)使投(tou)行(xing)發現端倪，如(ru)果(guo)不進一步仔(zi)細核(he)查(cha)(cha)(cha)，也難(nan)以窺見全(quan)貌，往往會(hui)在企(qi)業(ye)(ye)的淡化描述之下忽視(shi)問(wen)題嚴重性。一旦企(qi)業(ye)(ye)日后暴雷，投(tou)行(xing)很可能措手不及。
對于持續督(du)導期間未對上市公(gong)司銷售(shou)真(zhen)實性進(jin)行審慎核查，在(zai)該投行人士看來則更(geng)為普(pu)遍。
由于持續(xu)督導期間投行(xing)(xing)收入有限，投入精(jing)力也(ye)相對有限，企業(ye)若(ruo)刻(ke)意隱瞞(man)更易得逞。即(ji)使投行(xing)(xing)發現問題(ti)(ti)，往往也(ye)已(yi)經(jing)與企業(ye)成為(wei)一(yi)條線(xian)上的螞(ma)蚱，如(ru)果(guo)披(pi)露問題(ti)(ti)投行(xing)(xing)也(ye)將被罰，此時投行(xing)(xing)可(ke)能選擇敦促(cu)企業(ye)盡快(kuai)改正，如(ru)若(ruo)企業(ye)無力改正再另行(xing)(xing)打算。
投行執業規范度明顯提高
值得(de)注(zhu)意(yi)的是，中(zhong)信(xin)證券被罰事件發生(sheng)于8年(nian)前。彼時，投行(xing)執業(ye)規范(fan)度較(jiao)目前存(cun)在(zai)一定(ding)差距。自(zi)試點注(zhu)冊(ce)制尤其是2021年(nian)以(yi)來，監管反復強調壓實中(zhong)介機構(gou)責任，投行(xing)罰單(dan)亦隨之大(da)增。受此(ci)影響，投行(xing)勤勉盡責意(yi)識日漸(jian)提高。
根據多位保代介紹(shao)，一(yi)些過去習以為常的(de)“包裝”不再敢做，曾(ceng)為行(xing)業慣例的(de)“省事兒”操作不再敢省。比如(ru)，此(ci)番中信證券被指的(de)并(bing)購重組階段問題之一(yi)——未對標(biao)的(de)公司的(de)主(zhu)要供應商(shang)、主(zhu)要客戶和關聯關系等進行(xing)審(shen)慎核查，當下發生的(de)可能性則會大為降低。
“2021年以來，我們團隊的盡調細致程度明顯提高。各類‘主要關系’都會仔細核查，既包括公司外的主要供應商、主要客戶，也包括公司內的高管等主要人員的資金賬戶。但在過去，我們的核查不會這么細致。”上述保代談到。
從證監會所(suo)開(kai)投行罰(fa)單(dan)來看，所(suo)涉(she)事(shi)件(jian)(jian)的(de)(de)確以(yi)(yi)“舊案(an)”為主。比(bi)如，去年(nian)7月以(yi)(yi)來僅有的(de)(de)兩項并購重組相關處罰(fa)——招商(shang)證券(quan)因中安科事(shi)件(jian)(jian)被(bei)(bei)立案(an)調查，所(suo)涉(she)收(shou)購始(shi)于2014年(nian)；廣發(fa)證券(quan)因在藍盾(dun)股份收(shou)購中經電商(shang)的(de)(de)持續(xu)(xu)督(du)導過程(cheng)中存在問題被(bei)(bei)出具警示函，持續(xu)(xu)督(du)導時間為2017年(nian)。再比(bi)如，年(nian)內被(bei)(bei)證監會立案(an)調查、9月底(di)被(bei)(bei)深交(jiao)所(suo)點名(ming)的(de)(de)東北證券(quan)，所(suo)涉(she)及的(de)(de)豫金剛石(shi)非公(gong)開(kai)發(fa)行發(fa)生(sheng)于2016年(nian)。
從監管發聲來看，壓實中(zhong)介機構責任同樣為強調重點。
比如，9月15日證監會相關(guan)負責人(ren)在(zai)針對IPO節奏性收緊(jin)的答記者問中表(biao)示，將嚴把(ba)審核質量關(guan)，發行上(shang)市(shi)審核中嚴防(fang)嚴查(cha)欺詐發行，壓嚴壓實發行人(ren)和中介(jie)機構責任，保持高壓態勢，以(yi)零(ling)容(rong)忍態度打擊財務造(zao)假，從嚴從重查(cha)處。
值得(de)注意(yi)的(de)是，從投行(xing)罰(fa)(fa)單情況(kuang)來(lai)看，具有三大特點：首先，盡管(guan)年內罰(fa)(fa)單總數(shu)仍然(ran)不低，但較過去兩年已經(jing)有所(suo)下降。其次，罰(fa)(fa)單所(suo)涉問(wen)題，除多年前舊事以外，問(wen)題嚴重(zhong)性相對不大。再(zai)者，處罰(fa)(fa)所(suo)涉問(wen)題發生于近兩年的(de)，以中(zhong)小(xiao)券(quan)商為(wei)主，頭部券(quan)商已經(jing)明顯減(jian)少；比如，證(zheng)監會9月初集中(zhong)披露的(de)6份投行(xing)相關罰(fa)(fa)單中(zhong)，5家為(wei)中(zhong)小(xiao)券(quan)商投行(xing)。
根據受訪保代分(fen)析(xi)，上(shang)述投(tou)行(xing)(xing)罰單的(de)變(bian)化，彰(zhang)顯(xian)近(jin)年(nian)來投(tou)行(xing)(xing)執業(ye)質量(liang)的(de)調(diao)整。一方面(mian)，2021年(nian)以來，投(tou)行(xing)(xing)整體執業(ye)規范(fan)度顯(xian)著提升(sheng)(sheng)，因(yin)而隨著過去問題的(de)出清，投(tou)行(xing)(xing)罰單數量(liang)與所(suo)(suo)涉問題的(de)嚴重性均有所(suo)(suo)下(xia)降。另(ling)一方面(mian)，相較于(yu)頭部券(quan)(quan)商(shang)，中小(xiao)券(quan)(quan)商(shang)投(tou)行(xing)(xing)拿業(ye)務難(nan)度通常更大，有時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shang)犧牲質量(liang)以換(huan)取業(ye)務，外(wai)加(jia)其(qi)投(tou)行(xing)(xing)人員數量(liang)相對(dui)較少(shao)，內控與合規的(de)提升(sheng)(sheng)空(kong)間也相對(dui)更大，因(yin)此(ci)，中小(xiao)券(quan)(quan)商(shang)投(tou)行(xing)(xing)罰單數量(liang)相對(dui)更多(d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