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 石恩澤 深圳報道

南下深(shen)圳，似乎在長三(san)角IC廠商圈里正在成為一個風潮。

飛機剛在深圳降落，鄭剛（化名）就接(jie)到了一位上海IC（集成電路）圈子里(li)老熟人(ren)的約飯(fan)電話。近一周(zhou)這樣的飯(fan)局在深圳接(jie)連有好幾場。而在他(ta)剛剛搭(da)乘的航班里(li)，大半(ban)個(ge)機艙里(li)坐滿了自己IC圈的熟人(ren)。他(ta)感覺好似(si)整個(ge)華東(dong)IC圈的銷售(shou)們(men)近期都在奔赴廣東(dong)找客戶。

“長三(san)角管生(sheng)產，大灣區找市場”已成為今(jin)年IC圈子里默認的法則。

廣(guang)東沿(yan)(yan)海(hai)地區作為改革開放的(de)前沿(yan)(yan)，在(zai)需求驅動(dong)下，最早占據應(ying)用終(zhong)端的(de)市場。華為、OPPO之(zhi)于(yu)手機、比(bi)亞(ya)迪之(zhi)于(yu)新能(neng)源(yuan)汽(qi)車、美的(de)、格力之(zhi)于(yu)家電，這些(xie)消費(fei)電子龍頭企業(ye)都扎堆在(zai)廣(guang)東。近(jin)些(xie)年，隨(sui)著江蘇等(deng)地開始做模組，上海(hai)等(deng)地開始造IC。

以往(wang)廣東的制造業龍頭企業會優先(xian)選(xuan)用進口電子元器件(jian)，博世、霍(huo)尼韋(wei)爾(er)等國(guo)際巨(ju)頭占據了國(guo)內大部分(fen)市場。但近(jin)些年(nian)受地(di)緣政治的影響，自去年(nian)開始，不少消費電子企業考慮將原(yuan)本Plan B中使用的國(guo)產化IC器件(jian)，徹底(di)替換掉Plan A中的國(guo)際品(pin)牌。

從Plan B到Plan A的進程中，催生出(chu)了一(yi)個(ge)全新(xin)的市(shi)場格局，大灣區的市(shi)場將留有(you)大量的空白(bai)等(deng)待國(guo)產化(hua)(hua)新(xin)興力量來填補。因此，國(guo)產化(hua)(hua)IC制造商們近(jin)期頻(pin)頻(pin)南下，為(wei)的就是抓(zhua)住這(zhe)一(yi)波市(shi)場機遇。其中，傳感器作(zuo)為(wei)越(yue)來越(yue)智能化(hua)(hua)、集成(cheng)化(hua)(hua)的電子元(yuan)器件，已經(jing)成(cheng)為(wei)IC圈國(guo)產化(hua)(hua)進程中必爭之(zhi)地(di)。

晶圓廠無法南下 那就“銷售”南下

據統(tong)計，約(yue)有(you)50%以(yi)上的(de)傳感(gan)器制造商都集中(zhong)于(yu)長三角，它們尤為(wei)看(kan)重(zhong)廣東(dong)市場。

理由是，傳感器不同于一般標準(zhun)化的IC產品，例如壓力傳感器在(zai)不同場(chang)景(jing)下，量程大不相同，因此智能傳感器制造商(shang)更需要與應用端客(ke)戶緊密(mi)來往。

“智(zhi)能傳(chuan)感(gan)器廠商，大部分在深圳(zhen)有研發部門或銷售點，大灣區(qu)對他們的(de)企業發展來說舉足輕(qing)重。”中國(guo)傳(chuan)感(gan)器與物(wu)聯(lian)網產(chan)業聯(lian)盟副(fu)秘書長朱佳騏(qi)，在近日舉辦的(de)“2023深圳(zhen)智(zhi)能傳(chuan)感(gan)器產(chan)業集群(qun)與行業應(ying)用(yong)交流會”上，對南(nan)方財經全媒體記者如此說道。

為何不直接把晶(jing)圓(yuan)廠(chang)(chang)搬(ban)來(lai)廣東(dong)？朱佳騏表示，“晶(jing)圓(yuan)廠(chang)(chang)的(de)建設需要(yao)大(da)投入、厚積累，把長(chang)三角的(de)晶(jing)圓(yuan)廠(chang)(chang)照搬(ban)來(lai)大(da)灣(wan)區既需要(yao)時間和資金(jin)、更需要(yao)技術(shu)人員的(de)培養。”

雖然近年來廣東(dong)大力推動“強(qiang)芯工程”，廣東(dong)半導體與集(ji)成電路產(chan)業后來居上，逐步(bu)成為國家產(chan)業發展布局中的(de)(de)第三極(ji)。但在(zai)技(ji)術制造上還是長三角要略(lve)勝(sheng)一籌。疊(die)加，對比海外(wai)頭部智能傳(chuan)感器(qi)集(ji)團數(shu)百(bai)億級別的(de)(de)營收體量而言，頂級國內智能傳(chuan)感器(qi)公(gong)司也尚處(chu)于幾十億的(de)(de)發展階段，它(ta)們(men)急需做大做強(qiang)的(de)(de)步(bu)伐，一刻也等不急。

“國(guo)內智能傳感器企業急需兩方面的成長，其一(yi)是(shi)產(chan)(chan)品(pin)線還有待豐富(fu)，即便(bian)是(shi)歌爾、瑞(rui)聲(sheng)這樣(yang)的龍頭(tou)企業，智能傳感器產(chan)(chan)品(pin)線也還較為(wei)單一(yi)；其二是(shi)應用領(ling)域(yu)有待擴展，像是(shi)國(guo)際巨頭(tou)博世不僅在汽車及消費領(ling)域(yu)做得好，在工業領(ling)域(yu)也十分出色。”朱佳騏(qi)說。

產品線和(he)應(ying)用領域看似兩個成(cheng)(cheng)(cheng)長(chang)方向(xiang)，但卻(que)是一件相輔相成(cheng)(cheng)(cheng)的事情。目(mu)前(qian)國內還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同(tong)時完成(cheng)(cheng)(cheng)，需(xu)要大灣區(qu)和(he)長(chang)三(san)角兩區(qu)產業分工和(he)聯動。

多位產(chan)業(ye)界人士建議，“強強聯合，才(cai)能一同做大(da)蛋糕。”在(zai)(zai)分工上(shang)(shang)，長(chang)三角發(fa)揮封測制(zhi)造技術(shu)上(shang)(shang)的(de)優(you)勢，深圳集中(zhong)力量攻克(ke)更新、更快、更強的(de)技術(shu)；在(zai)(zai)聯動上(shang)(shang)，長(chang)三角用心打磨(mo)產(chan)品的(de)背(bei)后，離不開(kai)大(da)灣區(qu)在(zai)(zai)應用場景上(shang)(shang)提(ti)供廣闊(kuo)的(de)想(xiang)象(xiang)力。

在智能傳感器領(ling)域(yu)，長三角和(he)大(da)灣區沒有比現在，更(geng)需要(yao)一場開誠布(bu)公(gong)的深度對話。

為了促成一場深(shen)度交(jiao)流，朱(zhu)佳騏所在(zai)的中國傳(chuan)感(gan)器與物聯網產業聯盟(meng)決定繼(ji)成功舉辦(ban)Sensor China（全球三大傳(chuan)感(gan)器展(zhan)(zhan)會之一）之后，將(jiang)從(cong)今(jin)年開始舉辦(ban)深(shen)圳(zhen)(zhen)國際傳(chuan)感(gan)器與應用(yong)技(ji)術展(zhan)(zhan)覽會（Sensor Shenzhen）。3月29日至(zhi)31日，Sensor Shenzhen將(jiang)在(zai)深(shen)圳(zhen)(zhen)福田會展(zhan)(zhan)中心首次亮相。

對比以往在上海(hai)舉辦的展會，Sensor Shenzhen將以智能傳感器(qi)全(quan)產(chan)業鏈及其應(ying)用產(chan)業鏈雙鏈互動為(wei)特點。“我們這次不僅聚(ju)集300多(duo)家傳感器(qi)設計企業，還邀請了(le)20逾條晶(jing)圓線(xian)制造廠商代表，以及100多(duo)家應(ying)用端企業。目的就是(shi)為(wei)了(le)把產(chan)業鏈上下游(you)打通(tong)，讓(rang)技術和(he)產(chan)品直接(jie)對話。”朱(zhu)佳(jia)騏說。

廣深角逐傳感器市場

在粵(yue)港澳大灣區(qu)里，廣(guang)州(zhou)和深(shen)圳在智(zhi)能傳感(gan)器產業上，也在發力。

深圳宣布(bu)在(zai)光明區建設一條約產能3000片(pian)的8吋MEMS中(zhong)試線，總(zong)投資超15億元(yuan)；廣州為建設月加工(gong)2萬(wan)片(pian)12英(ying)寸的MEMS晶圓制造(zao)量產線舉(ju)辦動工(gong)儀式(shi)，總(zong)投資70億元(yuan)。

朱佳騏(qi)表示，深圳MEMS中(zhong)試線(xian)，而(er)(er)非量產(chan)線(xian)，說明了(le)深圳的一種順勢而(er)(er)為。“目的是方便企業(ye)來(lai)此做研發和(he)測試，打造更貼合市場的產(chan)品，而(er)(er)非取而(er)(er)代之。”

除了在產業(ye)聯動上，遵從市(shi)場化行為，深(shen)(shen)圳(zhen)(zhen)也十分(fen)鼓勵(li)創新(xin)。深(shen)(shen)圳(zhen)(zhen)領導班子對(dui)前(qian)沿(yan)科技的接受度很高(gao)。此前(qian)有產業(ye)內(nei)人(ren)士表示，深(shen)(shen)圳(zhen)(zhen)市(shi)對(dui)智能傳感(gan)器產業(ye)非(fei)常重(zhong)視，內(nei)部提出“要像重(zhong)視芯片一樣重(zhong)視智能傳感(gan)器。”

“現在(zai)(zai)全市都在(zai)(zai)學(xue)智能(neng)傳感器(qi)。”深圳大學(xue)副校長張(zhang)學(xue)記(ji)教授(shou)對南方財經全媒體記(ji)者說，“不(bu)久前，我還(huan)在(zai)(zai)深圳市干(gan)部培訓上(shang)專門開(kai)了一(yi)堂有關智能(neng)傳感器(qi)的(de)課。”

值(zhi)得一提的是，張學(xue)記教授所(suo)在(zai)團隊是全(quan)球(qiu)率(lv)先提出發展(zhan)智能(neng)生物傳感方(fang)向的團隊。深圳智能(neng)傳感器(qi)在(zai)“BT+IT”上的融合(he)發展(zhan)，已成為業(ye)界一股不可小覷的新興力量。

“下(xia)一步我們希(xi)望把深圳智能傳感器行業打造(zao)成為(wei)中國乃至(zhi)世界(jie)的(de)中心(xin)。”張學(xue)記說(shuo)，為(wei)此深圳大學(xue)將(jiang)聯(lian)合清(qing)華大學(xue)組建(jian)智能傳感器國際研(yan)究院，一同攻(gong)克世界(jie)頂尖(jian)技(ji)術(shu)。

此外(wai)，深圳還借由在算法(fa)上(shang)的(de)深厚積累，實現產品上(shang)的(de)創新。比方說，智能(neng)駕駛汽車上(shang)必備(bei)的(de)電子元器件——毫米波雷達，作為(wei)智能(neng)傳感器的(de)重要分(fen)支(zhi)，在中國top 10的(de)毫米波雷達公司中，深圳占據(ju)了半壁江山。

“這些毫(hao)米(mi)波雷(lei)達公(gong)司的產(chan)品亮點，大多是基于算法(fa)上的創(chuang)新。創(chuang)新是深圳公(gong)司最(zui)擅(shan)長(chang)的東西。”深圳市智(zhi)能傳感(gan)行業(ye)協會(hui)會(hui)長(chang)、安(an)培龍科技董(dong)事長(chang)鄔若軍表示(shi)。

用“冠軍集合體”孕育產業生態

在國內要(yao)發展智能(neng)傳感(gan)器產業，首先要(yao)先解決產業“小而精”“被集成”的痛點(dian)。

去年深(shen)圳將智能傳感(gan)器(qi)從儀(yi)器(qi)儀(yi)表(biao)大類里(li)單拎了出(chu)來，成為20大戰略性新興產(chan)業之一。同時(shi)，光(guang)明(ming)區(qu)(qu)(qu)在產(chan)業專(zhuan)項政策上(shang)主動(dong)出(chu)擊，支持區(qu)(qu)(qu)內企業使用金(jin)融(rong)工具，兼并(bing)收(shou)購國內外智能傳感(gan)器(qi)上(shang)下游(you)企業，必要時(shi)光(guang)明(ming)區(qu)(qu)(qu)政府投(tou)資引導基金(jin)可共同出(chu)資參與或提(ti)供資金(jin)支持，并(bing)對成功(gong)并(bing)購的(de)企業最高獎勵1000萬元。

對(dui)此，深(shen)圳傳感器龍頭企業安培龍董事長鄔若(ruo)軍(jun)(jun)表示，借用(yong)金融(rong)工(gong)具催熟產(chan)業的(de)方式，實(shi)際上(shang)有助于達成他理想(xiang)中的(de)商業模(mo)式。“我(wo)對(dui)公司產(chan)品線的(de)要求(qiu)是(shi)，每個(ge)品類要做到(dao)國內(nei)前(qian)(qian)三名，做不(bu)到(dao)前(qian)(qian)三就砍掉。到(dao)最后，我(wo)們手上(shang)將集中幾(ji)十、甚至(zhi)幾(ji)百(bai)個(ge)細分(fen)領(ling)域的(de)小冠(guan)軍(jun)(jun)，成為一個(ge)‘冠(guan)軍(jun)(jun)集合體’”鄔若(ruo)軍(jun)(jun)說。

除了垂直深耕(geng)成為(wei)冠軍集(ji)合體，企(qi)業還可以橫向(xiang)把(ba)產品整(zheng)合成為(wei)面(mian)向(xiang)不同產業應(ying)(ying)用的(de)平臺(tai)。“目前(qian)安培龍集(ji)中(zhong)面(mian)向(xiang)汽車和家(jia)電(dian)這兩個(ge)行業應(ying)(ying)用，因為(wei)我(wo)認為(wei)，家(jia)電(dian)和汽車兩個(ge)領(ling)域，在國內擁有廣(guang)闊的(de)市場前(qian)景(jing)，可以形成大(da)平臺(tai)的(de)規模效應(ying)(ying)。”

這種發展路徑，其實在(zai)國外早就(jiu)有跡可循(xun)(xun)。TDK、賀利氏、村田制作所在(zai)成長階段，都是瞄準了(le)冠軍集(ji)合(he)體的目(mu)標而(er)(er)去。而(er)(er)深(shen)圳若是要(yao)成為全球的智能傳感器中心，也必將遵循(xun)(xun)這個客觀(guan)規(gui)律。

當以(yi)冠軍集合體的(de)形式(shi)往后發展，鄔(wu)若軍認為，產品最(zui)終也將不再(zai)局限于應用(yong)場景，而是基于材(cai)料拉通成為更大的(de)底(di)座。在(zai)這個底(di)座上，不僅(jin)有大流量的(de)應用(yong)平(ping)臺、多(duo)品種的(de)冠軍產品，還(huan)將匯聚不同(tong)領域的(de)優秀人才(cai)，“如(ru)同(tong)甜(tian)酒(jiu)發酵一樣，人越(yue)多(duo)、溫度越(yue)高、酒(jiu)就越(yue)甜(tian)”。

而每個(ge)人才又好似一朵(duo)朵(duo)散發獨(du)特香(xiang)味(wei)的鮮花，交流(liu)過程中，香(xiang)味(wei)交融(rong)產生(sheng)新的化學(xue)反(fan)應。“這些化學(xue)反(fan)應將催生(sheng)出一個(ge)個(ge)不同類別的研究院(yuan)所，最終串聯形成世(shi)界最頂級的傳感器產業(ye)生(sheng)態。”鄔若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