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峰 北京報道  安徽省阜陽市臨泉縣(xian)是中國人(ren)口第(di)一大(da)縣(xian)，2022年有(you)戶籍人(ren)口229.3萬。

今年8月(yue)，臨泉縣(xian)教育局發布(bu)公告，當地50所民辦(ban)幼兒園(yuan)終止辦(ban)學，占2022年全縣(xian)幼兒園(yuan)總(zong)數的11.8%，占全縣(xian)民辦(ban)幼兒園(yuan)總(zong)數的24.5%。

近(jin)年來，隨著出生人(ren)口減(jian)少(shao)(shao)，全國(guo)(guo)幼(you)兒園(yuan)(yuan)數(shu)量和在園(yuan)(yuan)人(ren)數(shu)減(jian)少(shao)(shao)。2022年，全國(guo)(guo)幼(you)兒園(yuan)(yuan)總數(shu)比上年減(jian)少(shao)(shao)5610所。

近期，多地又傳出幼(you)(you)兒(er)(er)園(yuan)大面(mian)積關停(ting)消(xiao)息(xi)。海口(kou)市民(min)(min)辦幼(you)(you)兒(er)(er)園(yuan)年(nian)(nian)檢近日(ri)結束后(hou)，共有(you)33所幼(you)(you)兒(er)(er)園(yuan)停(ting)辦，占(zhan)全市民(min)(min)辦幼(you)(you)兒(er)(er)園(yuan)總數(shu)的(de)6.4%；今年(nian)(nian)9月，漳州市龍海區17所幼(you)(you)兒(er)(er)園(yuan)終止辦學，占(zhan)該(gai)區2022年(nian)(nian)幼(you)(you)兒(er)(er)園(yuan)總數(shu)的(de)7.8%。

專家認為，2023年(nian)幼兒園數(shu)(shu)量和人數(shu)(shu)或將(jiang)加速減(jian)少。人口紅利衰減(jian)的(de)同(tong)時，卻給學(xue)前教育(yu)布局調整和普及普惠發(fa)展(zhan)提(ti)供了(le)契機。

全國縣域學前(qian)教育普及(ji)普惠督導(dao)評估(gu)工作推進會(hui)近日召開，21世(shi)紀(ji)經濟(ji)報(bao)道獲悉，會(hui)上信息顯示(shi)，一(yi)些地方的(de)學前(qian)教育普及(ji)率顯著提(ti)升，督導(dao)評估(gu)的(de)下一(yi)步，要堅持問(wen)題導(dao)向，準確把握重點。

雖然適齡(ling)人口大幅減少，學前教(jiao)(jiao)育達(da)到普及普惠標準仍將是一(yi)個較(jiao)為中(zhong)長期的過程(cheng)，癥(zheng)結在于(yu)幼兒園(yuan)教(jiao)(jiao)師收(shou)入待遇低、待遇差距大，這(zhe)迫切需(xu)要地方加大財政保障(zhang)力度。

幼兒園關停現象持續

臨泉縣政府今年2月的數據顯示，全縣2023年在園(yuan)幼兒58243人，比(bi)上年減少9.2%，已(yi)是連續第四(si)年減少，且(qie)降幅陡然(ran)加大。

數據顯(xian)示，2019年至2022年，臨泉縣幼兒園數量分別為(wei)377、422、425、425所。

今年8月，臨泉縣教育局發布(bu)公(gong)告，當地50所(suo)民辦幼兒園終止辦學(xue)。其中，12所(suo)民辦幼兒園申請終止辦學(xue)，38所(suo)民辦幼兒園無實際招生、辦學(xue)行為，辦學(xue)許(xu)可證已到期。

值得(de)注意的是(shi)，12所申請終(zhong)止辦學(xue)的幼兒(er)園中(zhong)，很(hen)多(duo)都是(shi)2021年(nian)以來才登記注冊的，其中(zhong)最晚的于2022年(nian)6月注冊成立(li)。開辦一(yi)年(nian)便關停，可見(jian)當地幼兒(er)園生源(yuan)形勢之緊張。

幼兒園大面積關(guan)停現象不(bu)只發生在臨泉(quan)縣。

9月(yue)，福建省漳州市(shi)龍海(hai)區17所(suo)(suo)民(min)辦(ban)(ban)幼兒園(yuan)申請(qing)終止辦(ban)(ban)學(xue)。11月(yue)，海(hai)口市(shi)2023年(nian)民(min)辦(ban)(ban)中小學(xue)校(xiao)和幼兒園(yuan)年(nian)檢結(jie)果發布(bu)，33所(suo)(suo)民(min)辦(ban)(ban)幼兒園(yuan)停辦(ban)(ban)。近日，溫州市(shi)下轄(xia)的瑞安市(shi)6家幼兒園(yuan)終止辦(ban)(ban)學(xue)。

專(zhuan)家(jia)預計(ji)，幼兒(er)園(yuan)數量和人數還將進一(yi)步減少(shao)(shao)，一(yi)方面是由于(yu)近年來出生人口持(chi)續減少(shao)(shao)，另一(yi)方面是由于(yu)幼兒(er)園(yuan)毛入學率已至(zhi)高位(wei)。

2022年，全(quan)國學前(qian)教育毛(mao)入園率為89.7%，但在很多地(di)方(fang)已接近或達(da)到100%。

比如，臨(lin)泉縣2022年(nian)已達96.57%，安徽(hui)全省(sheng)2022年(nian)達98.2%。河南省(sheng)教(jiao)育(yu)廳11月14日發(fa)布的數據顯(xian)示，目前全省(sheng)學(xue)前教(jiao)育(yu)毛入園(yuan)率為91.8%。

這意味著(zhu)，各地學前(qian)教(jiao)育學位將面臨總體飽和，鄉村過剩，城鎮(zhen)不足的狀況。以臨泉縣(xian)為(wei)例，關停的50所幼(you)兒(er)園中，鄉村幼(you)兒(er)園占37所。

這給幼(you)(you)(you)兒園布局提出了新挑戰。幼(you)(you)(you)兒園兒童年(nian)齡(ling)太小，不適合寄宿，所(suo)以鄉村幼(you)(you)(you)兒園不能盲目撤(che)并，但保留的幼(you)(you)(you)兒園需要達到(dao)規定標準，鄉村生源過少會導致高標準幼(you)(you)(you)兒園運轉困難。

一(yi)(yi)(yi)些地方(fang)正在(zai)從(cong)規劃層面予以破(po)解。山(shan)東省今年8月(yue)發布(bu)文件(jian)，優化(hua)鄉(xiang)村中(zhong)小學(xue)幼兒(er)園(yuan)布(bu)局，從(cong)學(xue)齡人口(kou)、入(ru)學(xue)半徑(jing)、域內(nei)統(tong)籌等方(fang)面明(ming)(ming)(ming)確(que)規劃布(bu)局要求(qiu)。11月(yue)7日，山(shan)東省教(jiao)育(yu)廳《關(guan)于全面推進幼兒(er)園(yuan)鎮(zhen)(zhen)村一(yi)(yi)(yi)體(ti)化(hua)管理(li)的指導意見(jian)(jian)》開(kai)始征求(qiu)意見(jian)(jian)，這(zhe)份文件(jian)提(ti)出，縣(xian)（市、區）編(bian)制幼兒(er)園(yuan)總體(ti)布(bu)局規劃時，同(tong)步明(ming)(ming)(ming)確(que)各鄉(xiang)鎮(zhen)(zhen)幼兒(er)園(yuan)布(bu)局，按照推進鎮(zhen)(zhen)村一(yi)(yi)(yi)體(ti)化(hua)管理(li)的要求(qiu)，明(ming)(ming)(ming)確(que)中(zhong)心(xin)園(yuan)及分園(yuan)的設置和建設事宜。

鄉村幼兒園(yuan)總量減少(shao)，其實是減少(shao)大于新增。今(jin)年10月，臨(lin)泉縣又批復新建3所(suo)鄉村幼兒園(yuan)，以滿足不同區(qu)域的入園(yuan)需(xu)求。

各地普及普惠發展差異大

幼兒(er)園數量和兒(er)童人數的減(jian)少，給學前教(jiao)育普(pu)及普(pu)惠發展提供了契機，畢(bi)竟(jing)，有限的資源得以(yi)更加充分(fen)(fen)地分(fen)(fen)配。

11月10日，全(quan)國縣域(yu)學(xue)前教育(yu)督導評估(gu)工作推進會在山東(dong)省濟南市召開。會議強調，穩(wen)步開展縣域(yu)學(xue)前教育(yu)普及(ji)普惠督導評估(gu)工作。

開展(zhan)縣域學(xue)(xue)前(qian)教(jiao)育(yu)(yu)(yu)普(pu)及普(pu)惠(hui)督導評估，是2018年(nian)11月《關于(yu)學(xue)(xue)前(qian)教(jiao)育(yu)(yu)(yu)深化改革規(gui)范發(fa)展(zhan)的(de)若干意見》作出的(de)部(bu)署，教(jiao)育(yu)(yu)(yu)部(bu)在2020年(nian)兩次(ci)下發(fa)通知，明確督導評估的(de)指標(biao)和流程。

這是(shi)我國開(kai)展義務教育(yu)優質(zhi)均衡發(fa)展督導評估之外，在基礎教育(yu)領(ling)域開(kai)展的另一項重(zhong)要的教育(yu)督導工作，創建縣（市(shi)、區）要在“數量達標、質(zhi)量合格(ge)、保障(zhang)到位、制度健全、群眾滿意”五個方面經過省級、國家兩輪評估，最(zui)終獲得(de)全國學前(qian)教育(yu)普(pu)(pu)及普(pu)(pu)惠縣的認定。

從國家(jia)(jia)(jia)到地方都對此項工作格外重視。2020年(nian)12月，全國縣域(yu)學(xue)前教(jiao)育(yu)(yu)(yu)普(pu)及普(pu)惠督導評估國家(jia)(jia)(jia)認定(ding)啟動現場會在四川省(sheng)成都市召開(kai)。時任教(jiao)育(yu)(yu)(yu)部(bu)分管副部(bu)長出席(xi)會議，專(zhuan)家(jia)(jia)(jia)組向當時申請(qing)國家(jia)(jia)(jia)評定(ding)的(de)成都市青(qing)白江區和雙流區反(fan)饋了意見(jian)。2021年(nian)3月，這兩個區在全國率先被認定(ding)為全國學(xue)前教(jiao)育(yu)(yu)(yu)普(pu)及惠普(pu)縣。

此后，公開(kai)消(xiao)息沒有(you)披露國(guo)家(jia)認定的進(jin)展(zhan)。直到11月(yue)10日全(quan)國(guo)縣域(yu)學前教育督導評(ping)估工作推進(jin)會(hui)召開(kai)，教育部(bu)副部(bu)長王嘉(jia)毅出席了會(hui)議，專家(jia)組向山(shan)東省教育廳反饋了督導評(ping)估意見(jian)。21世紀經濟(ji)報道獲悉，山(shan)東省20多個(ge)縣（市、區）已申請國(guo)家(jia)評(ping)定。

不過，各(ge)地差(cha)距(ju)過大，評定工作不會一蹴而(er)就。

四川省(sheng)2021年率(lv)先突破國家(jia)評定(ding)后，提出(chu)爭(zheng)取(qu)到2030年實現全域通(tong)過國家(jia)評定(ding)。

經濟發達的東部(bu)地區(qu)腳步(bu)相對較快，比如(ru)浙(zhe)江省提出在2025年完成(cheng)90%以(yi)上縣(xian)（市、區(qu)）的評估認定，并努(nu)力(li)爭取全部(bu)完成(cheng)。

但(dan)即便在浙江，地區(qu)差距也較(jiao)大。分(fen)指標(biao)(biao)來看，學前(qian)三年毛入(ru)園(yuan)(yuan)(yuan)率、普(pu)惠園(yuan)(yuan)(yuan)覆蓋率、公辦(ban)園(yuan)(yuan)(yuan)在園(yuan)(yuan)(yuan)幼兒(er)占(zhan)比(bi)等“數量達標(biao)(biao)”的要求(qiu)容易實現(xian)(xian)，且(qie)地區(qu)差距不大；師(shi)資(zi)合格(ge)、辦(ban)園(yuan)(yuan)(yuan)條件合格(ge)、保教合格(ge)等“質量合格(ge)”指標(biao)(biao)實現(xian)(xian)難度大，且(qie)地區(qu)差距較(jiao)大。

一(yi)項對全國10萬(wan)名幼(you)兒園園長、專任教師(shi)的(de)問卷調查顯(xian)示，教師(shi)的(de)教師(shi)資格證持有率(lv)僅(jin)85.04%，其(qi)中持有幼(you)兒園教師(shi)資格證的(de)僅(jin)77.95%。

浙江省某(mou)經(jing)濟發達(da)地級市(shi)教育科研機構(gou)人士告訴21世紀(ji)經(jing)濟報道，該市(shi)幼兒園數(shu)量與杭(hang)州市(shi)差(cha)不多(duo)，但在園幼兒總人數(shu)比杭(hang)州市(shi)少約10萬人，這意味著該市(shi)園均幼兒人數(shu)較少，主要是當地鄉村幼兒園“低小(xiao)散”，集團化(hua)辦(ban)學程(cheng)度不高。

但他(ta)同時指(zhi)出(chu)，“等級(ji)幼兒(er)園評定主(zhu)要考察房屋、場地(di)、玩教具等硬(ying)件指(zhi)標，影響保(bao)教質量的更主(zhu)要因素其實是(shi)(shi)教師和保(bao)育(yu)員。另(ling)外，鄉(xiang)村幼兒(er)園過(guo)于注重硬(ying)件設施是(shi)(shi)否(fou)浪(lang)費，能否(fou)適(shi)應(ying)未來人(ren)口變化，也存在(zai)疑問。”

堅持問題導向加強督導

教(jiao)師(shi)是影(ying)響學前(qian)教(jiao)育質量最主要(yao)的(de)因素，也是最掣肘普(pu)及普(pu)惠(hui)發展的(de)因素。

11月10日全國縣域(yu)學前教(jiao)育督(du)導評估工作推進會要求(qiu)，各地要堅(jian)持問(wen)題導向(xiang)，加強(qiang)幼兒園教(jiao)師數量配備(bei)資質(zhi)達標、公辦園編(bian)內編(bian)外教(jiao)師“同工同酬”、為教(jiao)職(zhi)工繳納(na)“五險一(yi)金”、幼兒園安全衛(wei)生食(shi)品等問(wen)題的(de)督(du)導。關于教(jiao)師的(de)要求(qiu)“四(si)個占了三個”。

臨泉縣(xian)一(yi)名幼兒(er)園教師告訴21世紀經濟(ji)報道，當地幼兒(er)園仍存在(zai)大班額現象，原因是幼兒(er)園教師有缺口。而教師不足，主要是待遇(yu)偏低，吸引力有限。

“我的月工資(zi)在3000元(yuan)左右。”上述(shu)幼兒(er)園教師(shi)說，“有(you)沒有(you)編制，對幼兒(er)園教師(shi)收(shou)入(ru)影響很大，在編教師(shi)待(dai)遇很好，所有(you)福利(li)加起來每年(nian)能到7萬元(yuan)。”

統籌解決幼兒園教師(shi)編制，是保(bao)障教師(shi)待遇的關鍵(jian)。

江西省上猶縣(xian)(xian)在全國縣(xian)(xian)域學前教(jiao)(jiao)育督導評估工作(zuo)推進會上作(zuo)經驗交流發言時介紹，該縣(xian)(xian)現(xian)有幼兒園教(jiao)(jiao)師(shi)564名，其中公辦園教(jiao)(jiao)師(shi)350名，民辦園教(jiao)(jiao)師(shi)214名。

但目(mu)前全縣公(gong)辦幼(you)(you)兒園(yuan)在編(bian)教(jiao)師僅134名，這還是近五年補(bu)充了86名編(bian)內公(gong)辦幼(you)(you)兒園(yuan)教(jiao)師后(hou)的成果。

為此，上猶縣創(chuang)新了機制(zhi)，公(gong)辦(ban)幼兒園(yuan)教師由核定的事業編制(zhi)數(shu)和用人備案(an)數(shu)兩部分組(zu)成。針(zhen)對公(gong)辦(ban)園(yuan)教師編制(zhi)不足問(wen)題，由縣編委核定公(gong)辦(ban)園(yuan)用人備案(an)數(shu)總量，在總量控制(zhi)內公(gong)開招聘用人備案(an)數(shu)幼兒教師216名，較好地滿足了教師需求。

加大地方(fang)財政支持力(li)度，是保障教師(shi)待遇的根(gen)本。

煙臺市高(gao)(gao)新區已申請國家評定，山(shan)東省教育廳(ting)網站(zhan)11月15日的文章介紹，2020至2022年，高(gao)(gao)新區學前教育經費投入(ru)比(bi)例(li)逐年增加，累計投入(ru)1.4億元(yuan)，占教育經費比(bi)例(li)高(gao)(gao)達23.17%。

中(zhong)國教育科學研(yan)究院研(yan)究員(yuan)儲朝暉告訴21世紀(ji)經濟報(bao)道，2008年，他在參與《國家中(zhong)長期教育改革和(he)發展規(gui)劃(hua)綱要(yao)（2010-2020年）》制定論證時，曾測(ce)算(suan)學前教育經費占地方教育經費比(bi)例要(yao)達到9%。

“但除(chu)了北京(jing)、上(shang)海(hai)等(deng)發達地區，很多地方都(dou)還沒有(you)做(zuo)到。”儲朝暉說。

針(zhen)對學前教育(yu)保(bao)障機制不(bu)(bu)健全、普惠性資源(yuan)不(bu)(bu)足(zu)問題，教育(yu)部等三部門(men)《關(guan)于實(shi)施新時(shi)代基礎教育(yu)擴優(you)提(ti)質(zhi)行動計劃的意(yi)見(jian)》明確提(ti)出(chu)，各地公(gong)辦園生(sheng)均公(gong)用經(jing)費標準(zhun)原則上應于2024年(nian)達到600元/年(nian)·人(ren)。

“缺乏經(jing)費保障(zhang)，勢必(bi)會影響幼兒(er)園教(jiao)師招聘、工(gong)資待遇的(de)保障(zhang)，所以真正重視學前教(jiao)育，需(xu)要(yao)完(wan)善經(jing)費保障(zhang)，尤其是民辦普惠幼兒(er)園的(de)財政經(jing)費補貼(tie)要(yao)到位。”儲朝(chao)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