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張敏 北京報道 

“大家知(zhi)道(dao)蘇伊士運河(he)(he)，誰可以告訴(su)(su)我蘇伊士運河(he)(he)從開(kai)挖到運行(xing)有多(duo)少時間了？150年嗎？我想告訴(su)(su)你，4000年不止。蘇伊士運河(he)(he)是埃及法老時代就開(kai)始(shi)挖的……距今的歷史不止4000年。”71歲的王石(shi)，身材挺拔，目光如炬。在萬科(ke)大都會濱江項目的43層天臺，王石(shi)興(xing)奮地談起自己劃賽艇穿(chuan)越世界各大運河(he)(he)的經歷。

身(shen)體和精神呈現出上佳(jia)狀(zhuang)態，一方面是(shi)因為王石保持著良好的(de)運(yun)動(dong)(dong)習(xi)慣。他(ta)先后嘗試過足球(qiu)、網球(qiu)、滑冰、滑雪、登山(shan)、攀巖、賽(sai)艇(ting)等不(bu)同運(yun)動(dong)(dong)，如今不(bu)僅創辦了(le)專注于賽(sai)艇(ting)運(yun)動(dong)(dong)的(de)深潛公司，還是(shi)亞洲賽(sai)艇(ting)聯合(he)會名譽主席。

另一方面，從萬科退休后，王石找到了自己的第二事業，他瞄準低碳減排的巨大市場空間，不僅以公眾人物的身份推廣環保理念，還投身到建筑領域的節能減排事業中。

2021年9月，王(wang)石決定用三年時(shi)間完成全球100座(zuo)運(yun)(yun)河城市的(de)賽(sai)艇穿越。他和團(tuan)隊從北京(jing)副(fu)中心(xin)北運(yun)(yun)河起(qi)點下(xia)水，率(lv)先穿越了(le)京(jing)杭(hang)大運(yun)(yun)河沿線的(de)19座(zuo)城市。時(shi)隔一年，王(wang)石已經劃過了(le)13個國家(jia)的(de)76個城市。

在(zai)今(jin)年(nian)11月的第27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hui)上，王石將(jiang)用賽艇作為(wei)窗口，展(zhan)示獨(du)特的運河穿(chuan)越故事(shi)，講述運河文化，并(bing)推動全球(qiu)水(shui)資源(yuan)的保(bao)護(hu)。這是自2009年(nian)首次在(zai)哥本哈根(gen)參加聯合國氣候大會(hui)以來(lai)，王石第12次參加這一會(hui)議。

運動與(yu)自然(ran)(ran)的(de)結合(he)，愛好(hao)與(yu)事業的(de)結合(he)，令王(wang)石重(zhong)新煥發(fa)青春。他笑談，自己像是重(zhong)新回到了上世(shi)紀80年代，雖(sui)然(ran)(ran)沒有當初(chu)創業的(de)艱辛，但新領域帶來的(de)挑(tiao)戰仍然(ran)(ran)讓他興奮不已(yi)。

王石（受訪者供圖）

重塑身心

王石(shi)從2001年開(kai)始接觸賽(sai)艇，當時，他在萬科組織賽(sai)艇隊，參加訓(xun)練和比(bi)賽(sai)，但(dan)彼時的訓(xun)練并(bing)不系(xi)統。

2013年8月(yue)，王石到劍(jian)橋(qiao)游學，再度接觸賽艇。賽艇運動是(shi)劍(jian)橋(qiao)和牛津兩所大學每年的(de)體育對抗項(xiang)目，具有國際(ji)性的(de)影響力，劍(jian)橋(qiao)的(de)33個學院(yuan)都有自己的(de)賽艇俱(ju)樂部。

由于曾練(lian)過(guo)兩年的(de)單(dan)人(ren)帆(fan)船，王石被(bei)其所在的(de)彭布羅克學院(yuan)推薦參加賽(sai)艇(ting)運動，并進入男子輕量級(ji)俱樂部接受系(xi)統訓練(lian)。

賽艇(ting)運動能(neng)鍛煉(lian)全身多個(ge)肌群，賽艇(ting)訓練讓王石的體力越(yue)來越(yue)好。作(zuo)為一(yi)個(ge)集體運動項目，王石還真正體會(hui)到賽艇(ting)中(zhong)的團隊精神。

王石好勝心強，有濃厚的個人英雄主義情結。在萬科劃賽艇時，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待遇”也不一般，“我到哪去都是別人遷就我……因為我是老板，（員工）好不容易和我在一起劃船。但這和我們常說的團隊精神是兩個概念。”

在(zai)賽艇訓練中，他也希望選擇最(zui)好(hao)的搭檔。“原來我的想法(fa)是，差的不能和我劃(hua)，要(yao)么就是教練員(yuan)，要(yao)么就是最(zui)強(qiang)的。”

但在劍橋的一眾年輕隊友中，他既是隊伍的弱者，又無法自主挑選搭檔，只得努力跟上團隊的節奏。在這種高強度訓練下，王石逐漸感受到團隊的能量，也得以從弱者的角度換位思考。在一次訓練后疲憊又愉悅的感受中，王石的想法開始改變，他認為，自己的思想境界開始提高，不再“犯傻”，不再“居高臨下”，“別人劃得再差也絕對不計較，因為我有責任把他帶動起來，我有責任讓差的變成好的。”

這也是王石推廣賽艇(ting)(ting)運(yun)動(dong)的(de)原因，他認為，賽艇(ting)(ting)是提高自我修養和培(pei)養團隊精(jing)神的(de)一種有效運(yun)動(dong)。

2014年(nian)，王石創(chuang)辦了一個面向中國(guo)企業家的短期(qi)訓(xun)練營(ying)，每期(qi)把學員送去劍橋或牛(niu)津閉(bi)關一個月，接受賽艇(ting)集訓(xun)、英文授課和沉浸式的生活體驗。這也是深(shen)潛公(gong)司(si)的前身(shen)。

2018年，深(shen)潛運動(dong)健(jian)康（深(shen)圳）有(you)限公司（即“深(shen)潛公司”）正(zheng)式成立，如(ru)今運營(ying)遍布全國(guo)13個(ge)城(cheng)市(shi)的(de)22家賽(sai)艇俱樂部(bu)，提(ti)供運動(dong)社交、健(jian)康管理、賽(sai)事運營(ying)等服務。

賽艇(ting)(ting)運(yun)動對水(shui)環境(jing)的(de)(de)(de)要求(qiu)極高，除了自由(you)寬闊的(de)(de)(de)水(shui)域(yu)以外，航道也必(bi)須是無污染的(de)(de)(de)。正因如(ru)此(ci)，包括賽艇(ting)(ting)在(zai)內，很多(duo)水(shui)上(shang)運(yun)動成(cheng)為推進(jin)水(shui)資(zi)源(yuan)保護的(de)(de)(de)抓(zhua)手(shou)。王(wang)石的(de)(de)(de)全球“運(yun)河(he)深潛”賽艇(ting)(ting)穿越行動，就有推進(jin)水(shui)資(zi)源(yuan)保護，倡導(dao)綠(lv)色低碳生活方式的(de)(de)(de)初衷(zhong)。

挑戰

由于常年從事戶(hu)外運動，王(wang)石(shi)(shi)對自然環境的(de)(de)變化比(bi)較敏感。2002年，王(wang)石(shi)(shi)攀登非(fei)洲最高峰乞(qi)力(li)(li)馬扎羅(luo)山(shan)時，發現頂(ding)峰并沒有雪(xue)，這(zhe)與海明威的(de)(de)小說《乞(qi)力(li)(li)馬扎羅(luo)的(de)(de)雪(xue)》中的(de)(de)描述完全不同。后(hou)來他意識(shi)到，這(zhe)是氣(qi)候(hou)變化導致(zhi)的(de)(de)。

2004年，王石參與發起阿拉善(shan)SEE生(sheng)態協會，并參與了很多(duo)環保組織的活動(dong)，從此開(kai)始系統(tong)地(di)關注環保領域。

2017年(nian)正式退休后，除(chu)了(le)推廣運動健(jian)康理念，王石(shi)還成立了(le)兩個基(ji)(ji)金(jin)(jin)會，分別是農村可(ke)持續發展(zhan)基(ji)(ji)金(jin)(jin)會與猛犸(ma)基(ji)(ji)金(jin)(jin)會。后者以一(yi)百多萬(wan)年(nian)前就已經消失的物種來命(ming)名(ming)，既是對分子生(sheng)物學的推廣和科(ke)普，也在呼吁各界關(guan)注環(huan)境保護與生(sheng)物多樣性。

但對(dui)于精力充沛的王石(shi)來說，這些工作并未構成(cheng)太大的挑戰。

2020年(nian)9月(yue)，中國向(xiang)世(shi)界宣布了(le)2030年(nian)前實現(xian)“碳達峰”、2060年(nian)前實現(xian)“碳中和”的目(mu)標。這讓(rang)王(wang)石頗為振奮(fen)。他(ta)將(jiang)自己的感受描述為“老戰(zhan)馬聽到沖鋒號”，再度萌(meng)生了(le)創(chuang)業的沖動。

第二年，王石創辦一家SPAC（特殊目的收購公司）——深石收購企業有限公司，聚焦碳中和經濟增長趨勢中的綠色科技及環保服務領域的標的資產，包括清潔能源、智慧城市、物聯網、地產科技等。

具體而言，深石在做低碳減排領域的咨詢服務。同時，在低碳升級項目場景中發掘擁有技術優勢與市場潛力的優秀企業，利用資本工具促進其快速成長。

2022年4月，深(shen)石(shi)公司(si)向(xiang)港交(jiao)所(suo)遞交(jiao)招股書，計劃在(zai)主板上市(shi)。王石(shi)透(tou)露，目前(qian)正在(zai)推進深(shen)石(shi)公司(si)的上市(shi)籌備工(gong)作。

深石(shi)公司的創(chuang)辦，使王石(shi)找回了久違的創(chuang)業激(ji)情。“我發現我又(you)回到(dao)了80年代(dai)，我又(you)開(kai)始(shi)‘帶兵(bing)打仗’了。”王石(shi)說。

對于王石來說，創業的艱辛并不存在，因為早在上世紀80年代，他就已經體會過前景未知帶來的煎熬。如今，他對雙碳市場的前景毫不懷疑。

但挑戰仍然(ran)不小。雖然(ran)在(zai)雙(shuang)碳(tan)領域已有(you)長(chang)期的積(ji)累，當真(zhen)正躬身入局時，碳(tan)匯市場、微(wei)電網等概念(nian)仍然(ran)顯得陌生。“新的東西不但我(wo)不熟悉(xi)，我(wo)的同(tong)事也不熟悉(xi)，現在(zai)就是(shi)綜合學科(ke)的推(tui)進。”王石說，與在(zai)萬科(ke)不同(tong)，他不再(zai)是(shi)發號施令者，而需要親自培養(yang)團隊，有(you)種帶兵打仗的快感。

再入地產

投身雙碳經濟領域，在某種程度上違背了王石的初衷。退休之初，王石曾決定，若再創業將不會涉足房地產，因為他對房地產太過熟悉。

如今，王石開始破例。

作為(wei)能耗(hao)大戶，中國城市里(li)大約40%的(de)能耗(hao)是在建筑領域(yu)。王石(shi)認為(wei)，傳統居(ju)民樓(lou)里(li)的(de)采暖、制冷(leng)等生(sheng)活(huo)能耗(hao)水平都很高，有(you)很大的(de)減量空間。如(ru)果在建筑上(shang)進行一些改造（如(ru)提升房(fang)屋的(de)密閉性），使用新材(cai)料(liao)（如(ru)保溫涂料(liao)）和新技術（如(ru)微電(dian)網改造），以及適當(dang)的(de)社區生(sheng)活(huo)管理，就可以將能耗(hao)和碳(tan)排放降下來。

按照這一邏(luo)輯，僅在城(cheng)市更新領域，就(jiu)蘊含(han)著龐大的(de)低碳(tan)市場(chang)。

早在(zai)1999年，萬科就啟動(dong)住宅產(chan)業化戰(zhan)略，在(zai)建筑領域實施節(jie)能(neng)(neng)減(jian)排。經過(guo)20多年的實踐，已經積累了豐(feng)富的經驗和資源(yuan)。王石(shi)認為，這足以讓(rang)他(ta)在(zai)建筑節(jie)能(neng)(neng)領域大(da)顯身手。

在(zai)房地(di)產(chan)與雙碳領域，王石選中(zhong)(zhong)的(de)結(jie)合(he)點(dian)是“碳中(zhong)(zhong)和(he)社區”。

王石(shi)說(shuo)，深(shen)石(shi)公司正在深(shen)圳大梅沙(sha)一個3平方公里的社區(qu)里，進(jin)行碳中和社區(qu)改造示范(fan)工程，預計今年(nian)10月份完工。據了(le)解，改造項目分(fen)為居住和辦(ban)公兩個片區(qu)，可容(rong)納(na)超(chao)過1000人(ren)。

對于這(zhe)兩個物理空(kong)間不連(lian)在(zai)一(yi)起(qi)的項(xiang)目，利(li)用“虛(xu)擬電廠”技術，可通過(guo)能源(yuan)互聯網連(lian)在(zai)一(yi)起(qi)，構成一(yi)個融辦公(gong)、學習、居住(zhu)、休閑和(he)運動于一(yi)體(ti)的“碳中(zhong)和(he)社區(qu)”。

在減(jian)碳(tan)效(xiao)果(guo)上，據(ju)介紹，深圳“碳(tan)中和社區”一期(qi)改造(zao)項目(mu)的面積為1.6萬平方米(mi)，采(cai)(cai)用微電網(wang)采(cai)(cai)用數字(zi)化(hua)智慧控制系統，產生的“綠電”供應比例達到85%。預計2023年(nian)二(er)期(qi)改造(zao)完成(cheng)后，將實現100%“綠電”覆蓋。

但(dan)對于這類(lei)模(mo)式(shi)的商(shang)業前(qian)景，王石仍然謹慎。他(ta)表(biao)示，項目交(jiao)付后運轉(zhuan)一年，才(cai)能(neng)更(geng)準確地評估效果，“我現在已經可以開始接活了(le)，但(dan)是(shi)我不(bu)愿意接。很多(duo)地方說(shuo)要打造(zao)樣(yang)板(ban)項目，很著急，但(dan)是(shi)我只能(neng)接不(bu)急的活兒(er)。因為(wei)到目前(qian)為(wei)止，微電網都是(shi)理論上(shang)的，沒有實現商(shang)業上(shang)真正的成功。”

經歷過房地產市場的多年沉浮，再度創業的王石，對碳中和經濟有著獨到的理解。“今天是風口，也許明天就不是風口了。”他說，在萬科推進住宅產業化和綠色建筑的時候，房地產業尚處在“賣圖紙就能賺錢”的時代。但如今，市場邏輯發生巨變，“房子蓋好了都不一定能賺錢”。如果不提前布局未來，就會面臨“船大難掉頭”的困境。

碳中(zhong)和的道(dao)理也是一樣。王石認(ren)為(wei)，碳中(zhong)和經濟(ji)更多代表未來，這點是毫(hao)無疑問的。因此，誰(shui)(shui)先(xian)動手，誰(shui)(shui)就會有(you)競爭力，有(you)效的方法(fa)都(dou)要進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