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峰 北京報道  黨的(de)二(er)十屆三(san)中(zhong)(zhong)全會審(shen)議(yi)通過的(de)《中(zhong)(zhong)共中(zhong)(zhong)央關于進一(yi)步(bu)全面(mian)深化(hua)改革、推進中(zhong)(zhong)國式現代化(hua)的(de)決定》（下(xia)稱《決定》）提出，完(wan)善義務(wu)教育(yu)優質均(jun)衡推進機制，探索逐步(bu)擴大免費教育(yu)范圍。

我國(guo)學生資助制度規定了多個非(fei)義(yi)務教育(yu)階段的免(mian)費(fei)(fei)政策，包括(kuo)家庭經濟困難學生中職教育(yu)、普通高中教育(yu)免(mian)學費(fei)(fei)等(deng)，有的地方也在探索更大范圍的免(mian)費(fei)(fei)教育(yu)，比如民族地區、殘疾兒(er)童基礎教育(yu)免(mian)學費(fei)(fei)等(deng)。

2018年(nian)，國辦印(yin)發《關(guan)于進一(yi)步調(diao)整優化結構提高教育(yu)經費使用效益的意見(jian)》，明確提出嚴格執(zhi)行義(yi)務教育(yu)法(fa)，嚴禁隨意擴大免費教育(yu)政策實施范圍。

受制(zhi)于地(di)方財力，教育(yu)部2020年(nian)在對一份全國兩會建議(yi)的(de)回復中稱，“部分地(di)區實行非義務教育(yu)階段免費(fei)教育(yu)已(yi)經難以為(wei)繼”。

如(ru)今，隨著教(jiao)育優先(xian)發(fa)展定(ding)位的明確，探索逐(zhu)步擴(kuo)大免費(fei)教(jiao)育范(fan)圍(wei)又具備了可行(xing)性。專家指(zhi)出，中職(zhi)教(jiao)育免費(fei)的必要(yao)性和可行(xing)性最強，其(qi)次是學前教(jiao)育，但(dan)都(dou)需要(yao)加強教(jiao)育財政經費(fei)保(bao)障。

現行免費教育有哪些？

義(yi)務(wu)教(jiao)育(yu)是免費教(jiao)育(yu)。我國對城鄉義(yi)務(wu)教(jiao)育(yu)學生免除學雜費、免費提供教(jiao)科(ke)書。在非義(yi)務(wu)教(jiao)育(yu)階段，我國探索實行免費教(jiao)育(yu)也有很長時(shi)間。

我(wo)國2006年(nian)開始實施(shi)中職學校貧困(kun)家(jia)(jia)庭(ting)學生免(mian)(mian)收(shou)學費(fei)(fei)，2009年(nian)開始對中職學校農村家(jia)(jia)庭(ting)經濟困(kun)難學生和(he)涉農專業學生免(mian)(mian)學費(fei)(fei)，2010年(nian)、2012年(nian)、2015年(nian)三次(ci)擴大免(mian)(mian)學費(fei)(fei)范(fan)圍。

根據目前的政(zheng)策，對于就讀中(zhong)等職業(ye)學(xue)校的學(xue)生(sheng)(sheng)，國(guo)家(jia)免除一、二、三年(nian)級在(zai)校生(sheng)(sheng)中(zhong)所有(you)農村（含縣鎮）學(xue)生(sheng)(sheng)、城市(shi)涉農專(zhuan)業(ye)學(xue)生(sheng)(sheng)、城市(shi)家(jia)庭經(jing)濟困難(nan)學(xue)生(sheng)(sheng)、民族(zu)地區學(xue)校就讀學(xue)生(sheng)(sheng)和戲曲表(biao)演專(zhuan)業(ye)學(xue)生(sheng)(sheng)（其他藝(yi)術類相關表(biao)演專(zhuan)業(ye)學(xue)生(sheng)(sheng)除外）的學(xue)費。

教育部全(quan)國(guo)學生(sheng)(sheng)資(zi)助(zhu)管理中心2023年(nian)11月(yue)發布(bu)的(de)《2022年(nian)中國(guo)學生(sheng)(sheng)資(zi)助(zhu)發展(zhan)報告》（下稱(cheng)《報告》）顯(xian)示，2022年(nian)，全(quan)國(guo)有1418.45萬名中職學生(sheng)(sheng)享受免學費政策，全(quan)國(guo)各級財政共投(tou)入資(zi)助(zhu)資(zi)金(jin)315.26億元。

對于就讀普(pu)通高中(zhong)學(xue)(xue)校(xiao)的學(xue)(xue)生，原建檔(dang)立卡家庭(ting)、農村低保家庭(ting)、農村特困救(jiu)助供養、家庭(ting)經濟困難殘疾等四(si)類學(xue)(xue)生都(dou)可(ke)以享受免學(xue)(xue)費(fei)政(zheng)策。

《報(bao)告》顯示，2022年，全國(guo)共有186.13萬名普通高中教(jiao)育學生享(xiang)受(shou)免學雜費政策，全國(guo)各級(ji)財政投(tou)入補助資金23.04億元。

此外，《報告》還顯示，2022年，全國(guo)普通高等(deng)教育階段學費減(jian)免資助35.73萬人(ren)次，減(jian)免金額16.01億(yi)元。

有的地方在(zai)國家政策(ce)之外也在(zai)探索實(shi)行免費教育(yu)(yu)。比如，四(si)川省2009年(nian)(nian)率先(xian)實(shi)施(shi)了藏(zang)區(qu)“9+3”免費教育(yu)(yu)計劃，即(ji)在(zai)9年(nian)(nian)義務教育(yu)(yu)的基礎上(shang)，對(dui)藏(zang)區(qu)學(xue)生提供3年(nian)(nian)免費中等職(zhi)業教育(yu)(yu)，隨后在(zai)彝區(qu)及原貧困(kun)連片(pian)地區(qu)依次鋪開。相關資助(zhu)政策(ce)包括免除學(xue)費、補助(zhu)生活費等。

對于殘(can)疾人，2016年8月，《“十(shi)三(san)五(wu)”加快殘(can)疾人小康進程(cheng)規(gui)劃綱(gang)要》提出，為家庭經濟困難的(de)(de)殘(can)疾兒童(tong)、青(qing)少年提供包括(kuo)義務教育(yu)、高中(zhong)階段教育(yu)在內的(de)(de)12年免費教育(yu)。

目前，很多地方(fang)已(yi)經擴大(da)了人群和年限(xian)。2023年8月1日起，廣州市對持有《殘疾(ji)人證》的適齡殘疾(ji)幼兒、學生實行15年免費(fei)教育。

免(mian)費教育實踐取得了顯(xian)著成果，不僅(jin)幫扶了大量家庭經濟困難和(he)特(te)殊需求學(xue)生，促(cu)進(jin)了教育公平，也幫助很(hen)多學(xue)生成才(cai)，比如，四川省“9+3”免(mian)費教育計劃資助的(de)學(xue)生中，有(you)的(de)成為(wei)“全國技術(shu)能手”，有(you)的(de)回到(dao)家鄉成為(wei)幼兒園(yuan)園(yuan)長、返鄉基層干部，為(wei)家鄉服務。

免費教育的波折

免費教育(yu)實(shi)(shi)踐曾出(chu)現波(bo)折，這是與實(shi)(shi)行12年義務教育(yu)的呼聲相(xiang)伴隨的。

今年全(quan)國兩會(hui)上，全(quan)國人(ren)大代表、中(zhong)(zhong)國社會(hui)科(ke)學院學部委(wei)員(yuan)陳(chen)眾(zhong)議建議，實行12年義務教(jiao)育。陳(chen)眾(zhong)議認為，這(zhe)不僅可以(yi)緩解小學和初中(zhong)(zhong)教(jiao)學的內卷問題，還可緩解中(zhong)(zhong)考“普職分流”政策(ce)帶來的巨大壓力。

多(duo)年來，類似(si)的呼吁多(duo)次在(zai)全(quan)國兩會上提出(chu)，但(dan)教育部始終秉(bing)持(chi)一致的態度。

在2021年10月26日對一份(fen)提(ti)案的(de)答復中，教(jiao)(jiao)育部表示，從(cong)國際比(bi)較(jiao)來看，世界各國實施義(yi)務(wu)教(jiao)(jiao)育、免費教(jiao)(jiao)育的(de)年限、范圍和標(biao)準(zhun)不盡相同，沒有統一模式。從(cong)我國發(fa)展水平看，實行9年義(yi)務(wu)教(jiao)(jiao)育是適當的(de)。

在2020年10月28日對一(yi)(yi)份建議(yi)的(de)回復中，教育部(bu)表(biao)示，我國義務教育普及時(shi)間較(jiao)短，鞏固提高任重道遠。一(yi)(yi)些地(di)方落實(shi)政府舉辦義務教育主體責任還不到位。從地(di)方具體實(shi)踐來看(kan)，部(bu)分地(di)區實(shi)行非義務教育階段免費教育已經難以為繼。

國內(nei)部分地(di)區實(shi)行非(fei)義務教育(yu)階段(duan)免(mian)(mian)費教育(yu)政策確(que)實(shi)發(fa)生(sheng)了變化。南(nan)京市(shi)2014年出臺(tai)政策，對當年秋季入讀小班(ban)幼兒在2016年讀大班(ban)時，每(mei)生(sheng)每(mei)月(yue)減免(mian)(mian)保育(yu)教育(yu)費600元，全年按10個月(yue)減免(mian)(mian)，共計6000元。據報(bao)道，此舉開創了全國省會城市(shi)實(shi)行學前一年基本免(mian)(mian)費教育(yu)的先河。

但2023年8月11日，南京市教育(yu)(yu)局(ju)在官網回答“學前一(yi)年基本免費教育(yu)(yu)政策取消了嗎”的咨(zi)詢時(shi)稱，相關政策已(yi)調整。

根據相(xiang)關文件，從2020年(nian)秋季新(xin)學(xue)期開始，南京市各區統一將學(xue)前(qian)一年(nian)每生(sheng)6000元補(bu)助，調整為由(you)財政直接投(tou)入用(yong)于普惠性幼兒(er)(er)園(yuan)建設和發展、保障困難(nan)家庭幼兒(er)(er)和農村辦園(yuan)點幼兒(er)(er)。

2021年9月，四川省(sheng)曾發布《關于新時代民(min)族地(di)區“9+3”免費教(jiao)育計劃的實施意見（征求意見稿）》，并在(zai)(zai)線征集意見。按照征求意見稿，在(zai)(zai)原有資助(zhu)政(zheng)策基礎上，省(sheng)財政(zheng)再給(gei)予(yu)一(yi)定生活費補助(zhu)。但(dan)目前尚未看到(dao)這份文件(jian)正式發布。

顯然，擴(kuo)大免(mian)費教(jiao)育(yu)范圍需要加大教(jiao)育(yu)財政經費投(tou)入。但近年來，地方財政收入壓力(li)加大，教(jiao)育(yu)投(tou)入更注重“盡力(li)而為(wei)，量力(li)而行”。

比如，我國對國家財政(zheng)性教(jiao)育經費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的(de)要求(qiu)，既(ji)有“一般不低于4%”，又有“應當(dang)隨(sui)著國民(min)經濟(ji)的(de)發展和(he)財政(zheng)收入的(de)增(zeng)長(chang)逐步提高”。然而，近年來(lai)，各(ge)級政(zheng)府普遍存在重底線目標要求(qiu)、輕法(fa)定增(zeng)長(chang)要求(qiu)的(de)現象。

現在，加快(kuai)建設高(gao)質(zhi)量(liang)教(jiao)育體系，對教(jiao)育投入保障提出(chu)了更(geng)高(gao)要(yao)求。《決定》明確提出(chu)，探索逐步擴(kuo)大免費教(jiao)育范圍。

“我國(guo)(guo)規(gui)定義務教(jiao)育免費之(zhi)初，也曾有強(qiang)大的(de)(de)阻力，但最(zui)后還是堅決(jue)執(zhi)行，并(bing)且得到了(le)很好的(de)(de)實施。現在，也應該按(an)照(zhao)黨的(de)(de)二十屆(jie)三中(zhong)全會的(de)(de)部署，制定、落(luo)實新的(de)(de)政(zheng)策(ce)。”中(zhong)國(guo)(guo)教(jiao)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

下一步如何破題？

探(tan)索逐步擴大免費教(jiao)育范圍，應(ying)從哪里切入(ru)，又(you)應(ying)秉持怎樣的原(yuan)則？

儲朝暉告訴(su)21世紀經(jing)濟報(bao)道，“目前(qian)各(ge)地情(qing)況不同(tong)，有的(de)地方(fang)具備了免費的(de)條(tiao)件，全國性(xing)的(de)政(zheng)策至(zhi)少應給具備條(tiao)件的(de)地方(fang)開一個口(kou)子，作(zuo)為地方(fang)決策的(de)依(yi)據，這是很(hen)有必要且(qie)有意義的(de)。”

“具體優(you)先(xian)面向哪類人群、哪個領域實行免費，也應由(you)地方根據(ju)實際情況決定。”儲(chu)朝暉說。

儲朝(chao)暉認為，首先應繼續擴(kuo)(kuo)大中等(deng)職業教育(yu)(yu)(yu)(yu)免(mian)費教育(yu)(yu)(yu)(yu)的范圍，尤其是針對農村學生；其次可以(yi)探(tan)索(suo)實行(xing)免(mian)費學前教育(yu)(yu)(yu)(yu)，從(cong)學前一年免(mian)費教育(yu)(yu)(yu)(yu)向三(san)年免(mian)費教育(yu)(yu)(yu)(yu)擴(kuo)(kuo)展；最(zui)后是探(tan)索(suo)實行(xing)免(mian)費普通高中教育(yu)(yu)(yu)(yu)。

值得注意的是(shi)，學前(qian)教(jiao)育法草案正在(zai)立(li)法審議過程之中，目(mu)前(qian)草案二審稿已經規定：有條(tiao)件的地方逐步推(tui)進實施免費(fei)學前(qian)教(jiao)育。

草案二審(shen)稿分組審(shen)議時(shi)，全國人大(da)常委會委員張勇指出，目前已有100余個國家和(he)地區實(shi)行免費(fei)(fei)學前教育(yu)制(zhi)度(du)。我國現階段還不具備(bei)全面實(shi)行免費(fei)(fei)學前教育(yu)或者(zhe)學前義務教育(yu)的條件，但也要抓住當前在園(yuan)兒童總(zong)量(liang)下(xia)降這個機遇，逐步(bu)提高(gao)學前教育(yu)財政投(tou)入(ru)和(he)支持水平(ping)，同時(shi)鼓勵有條件的地方(fang)積極(ji)開(kai)展探索，逐步(bu)推(tui)進實(shi)施(shi)免費(fei)(fei)學前教育(yu)。

實施免費(fei)學前教(jiao)育(yu)(yu)(yu)(yu)，還有一個重(zhong)要(yao)的社會效果，即鼓勵(li)生育(yu)(yu)(yu)(yu)。《決定(ding)》在“健(jian)全人口發展支持和服務(wu)體(ti)系”部分(fen)明確規定(ding)，要(yao)有效降(jiang)低生育(yu)(yu)(yu)(yu)、養(yang)育(yu)(yu)(yu)(yu)、教(jiao)育(yu)(yu)(yu)(yu)成本。

“人口形(xing)勢變化是(shi)探索實行免(mian)費教(jiao)育的(de)(de)重要因(yin)素，是(shi)積極的(de)(de)生(sheng)育政策的(de)(de)舉措之一。”儲朝(chao)暉說(shuo)。

中國教育(yu)(yu)學(xue)會副會長(chang)周洪宇曾多(duo)次建議，全面實(shi)施殘疾(ji)學(xue)生(sheng)15年免費教育(yu)(yu)，這對于特殊教育(yu)(yu)事(shi)業發展(zhan)有重大意(yi)義。

北京(jing)市海淀區一所融(rong)合幼(you)(you)兒(er)(er)(er)園園長(chang)告訴(su)21世(shi)紀經(jing)濟報(bao)道，當地(di)已(yi)經(jing)實(shi)行殘疾(ji)兒(er)(er)(er)童免(mian)保教費，但應將享受(shou)政策人群從(cong)持《殘疾(ji)證》幼(you)(you)兒(er)(er)(er)擴大(da)到(dao)包括(kuo)孤獨癥、發育遲緩等(deng)所有的特殊(shu)需要幼(you)(you)兒(er)(er)(er)。

這(zhe)所(suo)幼兒園目前(qian)有260名(ming)幼兒，其中(zhong)殘(can)疾(ji)幼兒人數并(bing)不多，孤獨癥和發育遲(chi)緩幼兒占比則高達80%。

“隨著強制性婚檢取(qu)消、三孩(hai)政策實施，以及(ji)自閉癥譜系障礙問題本(ben)身的(de)發生率提高，幼兒園(yuan)、中小學出現(xian)了越來越多的(de)特殊需要學生。”這位海淀區幼兒園(yuan)園(yuan)長說(shuo)。

不管是(shi)在哪個領域(yu)探(tan)索(suo)實(shi)行免費教(jiao)(jiao)育，都需要加大教(jiao)(jiao)育財政(zheng)投入。

周洪(hong)宇對21世(shi)紀經濟報道表(biao)示，針(zhen)對目(mu)前我(wo)國基本公共教(jiao)(jiao)(jiao)育(yu)財(cai)政(zheng)投(tou)入(ru)存在的地區差異，需要(yao)進一步完(wan)善教(jiao)(jiao)(jiao)育(yu)經費投(tou)入(ru)制度(du)，合理劃分(fen)教(jiao)(jiao)(jiao)育(yu)領域財(cai)政(zheng)事(shi)權和支(zhi)出責任，依法落實各級政(zheng)府教(jiao)(jiao)(jiao)育(yu)支(zhi)出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