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峰北京報道  合肥市教育局的(de)一紙(zhi)通知，讓普職分流話題(ti)再次站上輿(yu)論的(de)風口浪尖。

據報道(dao)，有合肥市家長反映，部分初三(san)班主(zhu)任(ren)“明里暗里”要(yao)求(qiu)或是引導(dao)學生(sheng)去中職學校就讀，不要(yao)參加中考(kao)。網(wang)上還(huan)流傳出了(le)要(yao)學生(sheng)簽署的(de)“格式條款”的(de)申請書。

近日，合肥市教育(yu)局發布(bu)通知予以回應，要求全市所有初中(zhong)(zhong)學校(xiao)要保障每(mei)一(yi)名(ming)學生全面完成九年義(yi)務教育(yu)，禁止將初中(zhong)(zhong)未(wei)畢業(ye)學生分流到(dao)(dao)中(zhong)(zhong)職學校(xiao)。任何中(zhong)(zhong)專(zhuan)學校(xiao)不得接收初三(san)未(wei)畢業(ye)學生到(dao)(dao)校(xiao)登記、試(shi)讀、就讀。

中職(zhi)春(chun)招，是二十幾年前各地(di)為了(le)應對(dui)中職(zhi)學校生源(yuan)萎(wei)縮采取的(de)舉措(cuo)，此舉大大補充了(le)中職(zhi)學校的(de)生源(yuan)，但也帶來了(le)部分學生被強制不能讀大學的(de)負面影響。目前，多地(di)已經禁止中職(zhi)學校春(chun)季招收(shou)應屆(jie)初三(san)畢(bi)業生。

普(pu)職分流背后(hou)的(de)(de)直接原因，是各地為了維(wei)持“普(pu)職比(bi)大體相當(dang)”。合(he)肥市(shi)(shi)教(jiao)育局發布的(de)(de)《合(he)肥市(shi)(shi)中(zhong)等職業教(jiao)育質量(liang)年度報(bao)告（2023）》介(jie)紹(shao)，2022年全市(shi)(shi)高中(zhong)階(jie)段招(zhao)生計劃職普(pu)比(bi)例按照(zhao)1:1設定方(fang)案并嚴格執行。

但按照(zhao)教育部近日發(fa)布的數據(ju)，2022年全國(guo)中(zhong)職學校（含技工學校）招生人數僅占高中(zhong)階段教育招生的40.71%，即職普比約4:6。

嚴(yan)苛(ke)的(de)職(zhi)普比并(bing)(bing)不一(yi)定(ding)能夠供給產業工人，目前，中(zhong)職(zhi)教(jiao)育的(de)定(ding)位(wei)已經從就業為(wei)主轉變為(wei)就業與升學并(bing)(bing)重。一(yi)些中(zhong)職(zhi)學校甚(shen)至(zhi)面(mian)向普通高(gao)中(zhong)的(de)高(gao)二學生(sheng)(sheng)招生(sheng)(sheng)，吸引(yin)這些學力(li)不夠的(de)學生(sheng)(sheng)走職(zhi)教(jiao)高(gao)考的(de)路子，從而升入(ru)大學。

飽受爭議的中職春招

接受義務教育(yu)受到法律保護。據報道(dao)，爭議在(zai)網上曝光后，合肥市教育(yu)局工作(zuo)人員(yuan)在(zai)回復媒體采(cai)訪時(shi)表示，學(xue)生順利完成九年義務教育(yu)是(shi)必(bi)須要(yao)保障的(de)，教師特別是(shi)班主任禁(jin)止說類(lei)似“成績(ji)不好(hao)可以讀(du)中職(zhi)學(xue)校”等(deng)引導性話語。

這位工作人員強調，若有學校出現上述違規行為，教(jiao)育(yu)局督導(dao)辦將(jiang)對學校進行監管并(bing)查處。

不只是合肥，國內(nei)多地近期都(dou)有類似表態。據(ju)報(bao)道，蘇州市教(jiao)育(yu)局(ju)發文指出，“還有極少部分學(xue)校和(he)教(jiao)師存在干擾學(xue)生(sheng)參加中(zhong)高(gao)考(kao)報(bao)名的情(qing)況”，要求“嚴禁以任(ren)何形式阻(zu)礙(ai)學(xue)生(sheng)參加中(zhong)高(gao)考(kao)報(bao)名”。

2023年2月，廣州市招考辦(ban)發文(wen)強調，各(ge)(ge)區、各(ge)(ge)學校要依(yi)法落(luo)實和保障初三學生(sheng)參加中(zhong)考權利，不得干擾、限(xian)制(zhi)學生(sheng)報名；任(ren)何(he)學校和個人不得以任(ren)何(he)理由勸(quan)說(shuo)學生(sheng)放棄中(zhong)考、中(zhong)途退學、提(ti)前“分流”或轉校。

21世紀教(jiao)育(yu)(yu)研究院院長熊丙奇(qi)對21世紀經濟報道(dao)表示，學生根據自身(shen)情(qing)況選擇(ze)中職(zhi)，與教(jiao)師不讓其參(can)加中考，是兩碼事。這種做法會進一步加深學生和家長對中職(zhi)的偏見(jian)，刺激分流(liu)焦慮，認為中職(zhi)是低人一等的教(jiao)育(yu)(yu)。

其實，合肥市(shi)教育局(ju)在通(tong)知里(li)稱，從2023年開(kai)始，全市(shi)中專(zhuan)學(xue)校原(yuan)則上不再(zai)招收春季全日制學(xue)生，僅允(yun)許未完成上一年秋季招生計劃(hua)的(de)中專(zhuan)學(xue)校招收非義務教育在讀學(xue)生，并由(you)市(shi)教育局(ju)對新(xin)生逐人(ren)審核錄(lu)取。

但目前(qian)各地(di)政策不同。安(an)徽省教育廳官網消息顯(xian)示(shi)，4月7日，位(wei)于六安(an)市的安(an)徽金(jin)寨職業學(xue)(xue)校(xiao)1000余(yu)名2023年春(chun)招學(xue)(xue)生入學(xue)(xue)報到。該消息未披(pi)露(lu)春(chun)招學(xue)(xue)生的來(lai)源。

中(zhong)職(zhi)春(chun)(chun)招(zhao)曾(ceng)是受到推廣的(de)創(chuang)新性做法。2004年，就有教(jiao)(jiao)育(yu)廳印發通知(zhi)，中(zhong)職(zhi)學校(xiao)可(ke)實(shi)行春(chun)(chun)秋兩(liang)季招(zhao)生。還有的(de)教(jiao)(jiao)育(yu)局將初(chu)三分流(liu)作為納入對(dui)初(chu)中(zhong)學校(xiao)校(xiao)長的(de)考核。

“對于中(zhong)(zhong)職學校(xiao)來說(shuo)，招不到學生(sheng)，學校(xiao)就要停(ting)辦。”一所曾(ceng)實行春季招生(sheng)的(de)中(zhong)(zhong)職學校(xiao)教師吳赫（化名）說(shuo)，“我們會向(xiang)初中(zhong)(zhong)學校(xiao)校(xiao)長們做工作(zuo)，早(zao)點分流學習成績不行的(de)學生(sheng)，有(you)利于學校(xiao)集中(zhong)(zhong)精力備(bei)戰中(zhong)(zhong)考，同時會通過教育局向(xiang)初中(zhong)(zhong)學校(xiao)發放獎金，來彌(mi)補它們少(shao)收雜費的(de)損失。”

吳(wu)赫告訴21世紀經濟(ji)報道，“中職(zhi)春(chun)(chun)招(zhao)在實(shi)行之初(chu)，分(fen)流(liu)對(dui)學(xue)(xue)(xue)生(sheng)也是一種解脫，春(chun)(chun)招(zhao)的生(sheng)源主(zhu)要是學(xue)(xue)(xue)習成績不行，甚(shen)至不想(xiang)再(zai)學(xue)(xue)(xue)習的學(xue)(xue)(xue)生(sheng)，如果(guo)不進職(zhi)校，他們(men)很可能也會輟學(xue)(xue)(xue)就業。”

但吳赫介紹，他所在的中職學(xue)校開展了幾屆春招(zhao)后(hou)便主動放棄了，“因(yin)為生源素質(zhi)太差，難(nan)以管理”。

“與秋季班(ban)的(de)(de)學(xue)(xue)生相(xiang)比，春季班(ban)的(de)(de)學(xue)(xue)生不僅學(xue)(xue)習(xi)基礎差，而且存在打架斗(dou)毆等品質(zhi)和行為習(xi)慣問題。”吳赫說，目前，實行春招的(de)(de)中職學(xue)(xue)校數量已經(jing)大大減少。

安徽職普比位居全國前列

推動(dong)中職(zhi)春招的最大(da)動(dong)力，目前是中職(zhi)學校(xiao)的生(sheng)源壓力。

2021年(nian)3月，教育部辦公廳(ting)發布《關于做好2021年(nian)中(zhong)等職業(ye)學(xue)校招(zhao)生工作的通知(zhi)》強(qiang)調，“堅持職普比例大體相當”。

但(dan)“職普比(bi)(bi)例大體(ti)(ti)相當”的(de)標準(zhun)是什么？有專(zhuan)家認為，當前4:6的(de)職普比(bi)(bi)屬于大體(ti)(ti)相當。有的(de)地方認為當前實(shi)際情況屬于大體(ti)(ti)相當，《廣(guang)西中等(deng)職業教育質(zhi)量(liang)年(nian)度報告（2022）》指出，2021年(nian)，該區“中職在(zai)校生數(shu)占高中階段(duan)在(zai)校生數(shu)的(de)42%，普職比(bi)(bi)例大體(ti)(ti)相當”。

相(xiang)比之下，此(ci)次曝出初(chu)三分流事件的合肥(fei)則秉持不(bu)同標準。《合肥(fei)市中等職業教育質量(liang)年度報告（2023）》介紹，2022年全市高中階段招生計劃職普比例按(an)照(zhao)1:1設(she)定方(fang)案并嚴(yan)格執行。

此前三年，合肥市的職普比不斷提升。2020年，職普比為44:56；2021年，職普比為46:54；2022年，職普比為48:52。

安徽(hui)省對職(zhi)(zhi)(zhi)普比的(de)(de)要(yao)(yao)求也高于當前全國平(ping)(ping)均水平(ping)(ping)。《安徽(hui)省中等職(zhi)(zhi)(zhi)業教(jiao)育質量年(nian)度報告（2023）》介(jie)紹，2022年(nian)，安徽(hui)省“嚴(yan)格落(luo)實(shi)職(zhi)(zhi)(zhi)普大體(ti)相當要(yao)(yao)求”，“中職(zhi)(zhi)(zhi)招生計劃(hua)占高中階段教(jiao)育招生計劃(hua)的(de)(de)比例不低(di)于47%”。

最終(zhong)，“2022年全省中職錄(lu)取29.2萬人，超額完成教育部(bu)下達計劃(hua)，全省高中階段(duan)職普(pu)比保持在45:55，部(bu)分(fen)縣達到50:50，位居全國前(qian)列(lie)”。

池(chi)州市是(shi)安徽省中(zhong)(zhong)(zhong)職在校生規模(mo)最小的地(di)級市，該市只有6所中(zhong)(zhong)(zhong)職學(xue)校，2022年在校生1.55萬(wan)人，但(dan)職普比達57.10%。也就是(shi)說，中(zhong)(zhong)(zhong)職學(xue)校招(zhao)生人數(shu)超過(guo)了普通高中(zhong)(zhong)(zhong)。

但(dan)在《池州市中等職業教育質量年度報告（2023）》中指出，普通高中數量過多與職業學校相(xiang)對較少的(de)矛盾比較突出，造成中職教育規模難以與普通高中“大體相(xiang)當(dang)”。

職普強制分(fen)流備(bei)受爭(zheng)議，北京師(shi)范大學(xue)中(zhong)國(guo)教育政策研究(jiu)院執行院長張志勇曾撰文指出(chu)，“普職分(fen)流”政策導致高考的(de)競爭(zheng)壓力(li)進一步(bu)下移到(dao)初中(zhong)甚至小學(xue)，已成(cheng)為增加學(xue)生(sheng)負擔、引起家長教育焦慮的(de)重要(yao)原因(yin)。初中(zhong)生(sheng)年齡偏(pian)小、心(xin)(xin)智尚(shang)未成(cheng)熟，對遭(zao)受普通高中(zhong)教育淘(tao)汰的(de)心(xin)(xin)理承(cheng)受力(li)有限，過(guo)早分(fen)流將嚴重打(da)擊學(xue)生(sheng)自信心(xin)(xin)，不利(li)于身心(xin)(xin)健康成(cheng)長。

張志勇(yong)還認為，中(zhong)(zhong)(zhong)等職(zhi)業教育已從(cong)就業教育為主轉向(xiang)以升學(xue)教育為主。他在西部某(mou)省調研時發現，中(zhong)(zhong)(zhong)職(zhi)畢業生直接就業的是個位數，有的中(zhong)(zhong)(zhong)職(zhi)學(xue)校100%追求升學(xue)。

而中職教育定位的轉變，給破解職普分流(liu)難題(ti)帶來了(le)出路。

多途徑成長成才

河北省涉縣職(zhi)業技術教育中(zhong)心今(jin)年(nian)還在(zai)春招，但(dan)春招宣講會放(fang)在(zai)了涉縣一中(zhong)、二中(zhong)這兩所(suo)普通高中(zhong)。

涉(she)縣職業技術(shu)教(jiao)育中(zhong)心的春招對象，主要是(shi)高(gao)二年級學(xue)生。高(gao)二學(xue)生從(cong)普通高(gao)中(zhong)分(fen)流到(dao)職教(jiao)中(zhong)心后，也(ye)不(bu)是(shi)為了(le)就業，而依然是(shi)為了(le)升(sheng)學(xue)。

據(ju)報道，近年(nian)(nian)來(lai)涉縣職(zhi)業技術教育中心(xin)職(zhi)教高考本科上線(xian)率逐年(nian)(nian)增(zeng)高，2022年(nian)(nian)本科上線(xian)66人，創歷史新高。

中職(zhi)(zhi)學生的(de)升(sheng)學路(lu)徑如今(jin)已大為拓寬，包括貫通(tong)培(pei)(pei)養(yang)、五年一(yi)貫制(zhi)培(pei)(pei)養(yang)、職(zhi)(zhi)教高(gao)考(kao)(kao)等(deng)。比如，四川省(sheng)的(de)中職(zhi)(zhi)學生參加職(zhi)(zhi)教高(gao)考(kao)(kao)，可(ke)以報(bao)考(kao)(kao)約20所省(sheng)內高(gao)校，其中包括西南(nan)科技大學、西南(nan)醫科大學等(deng)。

而且，職教高(gao)(gao)考(kao)相(xiang)比于普通高(gao)(gao)考(kao)，文化課難(nan)度大大降低，因此吸引到普通高(gao)(gao)中的(de)高(gao)(gao)二年(nian)級學生轉軌分流(liu)。

畢(bi)宗旺是武漢市儀(yi)表電(dian)子(zi)學(xue)(xue)校2015級計(ji)算(suan)機(ji)專業學(xue)(xue)生，在(zai)中職(zhi)就(jiu)讀期間，他刻苦(ku)努力，2018年(nian)通過職(zhi)教高(gao)考考入武漢華(hua)夏理工(gong)學(xue)(xue)院，2022年(nian)又成功考取了湖北大(da)學(xue)(xue)研究(jiu)生。像畢(bi)宗旺這樣的(de)考取研究(jiu)生的(de)優(you)秀畢(bi)業生，越來越多地(di)出現在(zai)各中職(zhi)學(xue)(xue)校的(de)教育(yu)質量報(bao)告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越是升學渠道暢(chang)通、升學表(biao)現優異(yi)的地區和中(zhong)職學校，中(zhong)職招生表(biao)現就(jiu)越好。

2022年，北京市(shi)中職學校畢業生升學率為92.13%，較2021年提高14.72個百分點(dian)。同時，當年全(quan)市(shi)招(zhao)生3.07萬人，較2021年大幅增加4052人。

2022年，蘇州市中(zhong)職(zhi)學校畢業(ye)生總數(shu)19431人(ren)(ren)，其中(zhong)就業(ye)的(de)只有843人(ren)(ren)，升(sheng)(sheng)學人(ren)(ren)群的(de)本科率(lv)相(xiang)當高，其中(zhong)升(sheng)(sheng)入(ru)職(zhi)業(ye)本科84人(ren)(ren)，升(sheng)(sheng)入(ru)普通本科1600人(ren)(ren)。

在2022年12月27日教(jiao)(jiao)(jiao)育(yu)(yu)部(bu)新聞發布會上(shang)，教(jiao)(jiao)(jiao)育(yu)(yu)部(bu)職(zhi)業(ye)(ye)教(jiao)(jiao)(jiao)育(yu)(yu)與成人教(jiao)(jiao)(jiao)育(yu)(yu)司司長(chang)陳子季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職(zhi)業(ye)(ye)教(jiao)(jiao)(jiao)育(yu)(yu)不(bu)是(shi)“終結教(jiao)(jiao)(jiao)育(yu)(yu)”，也不(bu)是(shi)“低層次(ci)教(jiao)(jiao)(jiao)育(yu)(yu)”，更不(bu)是(shi)“淘汰教(jiao)(jiao)(jiao)育(yu)(yu)”，而是(shi)特色鮮明的一種(zhong)教(jiao)(jiao)(jiao)育(yu)(yu)類(lei)型，接受職(zhi)業(ye)(ye)教(jiao)(jiao)(jiao)育(yu)(yu)的學(xue)生(sheng)，既(ji)可(ke)(ke)(ke)以(yi)升學(xue)，也可(ke)(ke)(ke)以(yi)就(jiu)業(ye)(ye)，還可(ke)(ke)(ke)以(yi)先就(jiu)業(ye)(ye)再升學(xue)，最大程度(du)地來(lai)拓寬學(xue)生(sheng)多樣化、多途徑(jing)成長(chang)成才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