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李玉敏 北京報道

2020年(nian)3月(yue)至今，最高檢(jian)推出(chu)的(de)涉案企業(ye)合(he)規改(gai)革(ge)已經過(guo)了(le)(le)三(san)年(nian)的(de)時間檢(jian)驗，這(zhe)一政策的(de)效(xiao)果也得(de)到了(le)(le)社(she)會各界(jie)的(de)認可(ke)。有學者認為，作為一場極具開(kai)拓(tuo)性和創新性的(de)重大刑事司法改(gai)革(ge)活動(dong)，企業(ye)合(he)規改(gai)革(ge)在(zai)預防及(ji)懲罰犯罪，“安商惠企”以及(ji)激勵企業(ye)主(zhu)動(dong)合(he)規方面發揮了(le)(le)積(ji)極作用。

隨著改(gai)革(ge)的逐步(bu)深入，相關(guan)的質疑(yi)和一(yi)些問題也暴(bao)露出(chu)來。2023年3月9日(ri)，最高檢網(wang)站還發布了《涉案企(qi)業合規改(gai)革(ge)兩年來十(shi)大“爭(zheng)(zheng)議點”》，對主要的爭(zheng)(zheng)議點進行了回應。

與此同時，改革的步伐并未停下。據悉，檢察機關也正積極探索在重大復雜案件和國有企業、大型企業、跨國企業案件中適用企業合規改革，推進刑事訴訟全流程適用，并推動涉案企業合規改革立法。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也獲悉，涉案企業合規改革將逐步從起訴階段延伸至審判階段。今年3月23日，履新不久的最高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張軍，在全國法院學習貫徹全國兩會精神電視電話會議上指出，人民法院可以研究同檢察機關共同做好涉案企業合規改革。

幾天后，張軍率最高法調研組赴北京海淀法院調研時再次強調，商事、刑事涉企合規改革，不只是檢察機關的事，法院也要參與發揮作用。

法檢聯動推動改革進入審判階段

涉案企(qi)業的合規(gui)改(gai)革，審判(pan)機(ji)構如何參與？

4月3日下午，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和湖北省檢察院召開黨組聯席會議，研究推動構建審判階段涉案企業合規改革工作機制。會議原則通過了兩院《關于辦理涉案企業合規案件的指導意見（試行）》，明確了檢察機關與審判機關在合規案件辦理中的銜接程序，對審判階段合規機制啟動、合規標準互認、合規成果確認等內容進行了原則性規定。

近日的，當(dang)地媒(mei)體(ti)也(ye)報道，今年遼寧法(fa)院將和(he)全省(sheng)檢察機(ji)(ji)關密切(qie)協作(zuo)，合(he)力(li)推進涉案(an)企(qi)業合(he)規改(gai)革工作(zuo)。在遼寧省(sheng)高級人民法(fa)院和(he)遼寧省(sheng)人民檢察院涉案(an)企(qi)業合(he)規改(gai)革聯席會議上，法(fa)檢兩院圍(wei)繞改(gai)革工作(zuo)涉及的程(cheng)序對接、證據審查、裁判文書論(lun)述以及第三方合(he)規監(jian)管(guan)機(ji)(ji)制等方面(mian)進行了深(shen)入(ru)交流，并明確近期有(you)關工作(zuo)安排。

2023年4月11日，江(jiang)蘇(su)省高級(ji)人民法院、江(jiang)蘇(su)省人民檢察院聯(lian)合印(yin)發(fa)《關于加強(qiang)涉案(an)企(qi)(qi)業合規(gui)工(gong)作(zuo)(zuo)協同協作(zuo)(zuo)的座談會紀要》（下(xia)稱《紀要》），進一步規(gui)范(fan)涉案(an)企(qi)(qi)業合規(gui)案(an)件辦理。《紀要》共10條規(gui)定，從程序銜接、證據審查、文書表述、審判階段合規(gui)工(gong)作(zuo)(zuo)開展、中長期效(xiao)果考察等五個方面提出工(gong)作(zuo)(zuo)原則與具體(ti)要求。

《紀要(yao)(yao)》中明確，“人(ren)民檢(jian)察院(yuan)要(yao)(yao)承擔(dan)涉案(an)(an)(an)企業(ye)合(he)規改(gai)(gai)革適(shi)用(yong)(yong)的審查(cha)把(ba)關責(ze)任，對于符(fu)合(he)改(gai)(gai)革適(shi)用(yong)(yong)案(an)(an)(an)件范圍和條件的，能用(yong)(yong)盡用(yong)(yong)。涉案(an)(an)(an)企業(ye)合(he)規整改(gai)(gai)一般要(yao)(yao)在審查(cha)起訴期(qi)限屆滿前完成”。

前述《紀要》中規定，對于有效合(he)規整(zheng)改(gai)的涉(she)案企(qi)(qi)業(ye)、涉(she)案個人，檢察院(yuan)可(ke)以在(zai)量刑建議(yi)書中明(ming)確(que)表(biao)述將涉(she)案企(qi)(qi)業(ye)合(he)規整(zheng)改(gai)合(he)格(ge)作(zuo)為酌定從(cong)寬處罰(fa)情節，提出量刑建議(yi)。法(fa)院(yuan)審理可(ke)以將合(he)規整(zheng)改(gai)合(he)格(ge)作(zuo)為酌定從(cong)寬處罰(fa)情節，參照量刑指導意見及其實(shi)施細(xi)則，確(que)定從(cong)寬處罰(fa)幅度并在(zai)裁判文書中載明(ming)。

分析人士認為，目前多地法院已在調研涉案企業合規改革的情況，未來法檢合作開展企業合規改革或將成為常態。

已惠及上千家企業

涉(she)(she)案企業(ye)(ye)合規改革，是指(zhi)檢察機關對(dui)于辦理的涉(she)(she)企刑事(shi)案件，在依法(fa)作(zuo)出不(bu)批準逮(dai)捕、不(bu)起訴(su)決定或者根(gen)據認(ren)罪(zui)認(ren)罰(fa)從(cong)寬制(zhi)度提出輕緩量刑建(jian)議等(deng)的同(tong)時，針對(dui)企業(ye)(ye)涉(she)(she)嫌具體(ti)犯罪(zui)，督(du)促企業(ye)(ye)作(zuo)出合規承諾并(bing)積極整改落實，促進企業(ye)(ye)合規守法(fa)經營。

據(ju)悉，開展涉(she)案企(qi)(qi)業(ye)合規改革試點，直接的(de)目的(de)是(shi)(shi)：“防止不當辦一個案件，垮掉一個企(qi)(qi)業(ye)”；更高的(de)目標是(shi)(shi)：通過辦好每一個案件，積極營造法治(zhi)化營商環境，促進企(qi)(qi)業(ye)規范發展。

早在2018年，為(wei)做(zuo)實對各(ge)類市場主體的同等司法保護，最(zui)高檢(jian)發布(bu)11項(xiang)具體檢(jian)察政策，明確對企(qi)業負責人(ren)涉經營(ying)類犯罪(zui)依(yi)法能(neng)不(bu)(bu)(bu)捕的不(bu)(bu)(bu)捕、能(neng)不(bu)(bu)(bu)訴的不(bu)(bu)(bu)訴、能(neng)不(bu)(bu)(bu)判實刑的提(ti)出適用緩刑建議。

為防(fang)止“一寬了之”，2020年3月，最高(gao)檢部(bu)署4個省份的6個基層(ceng)(ceng)檢察院(yuan)開(kai)展(zhan)(zhan)第一期改革(ge)試點(dian)。2021年3月，試點(dian)范(fan)圍擴展(zhan)(zhan)到62個市級院(yuan)、387個基層(ceng)(ceng)院(yuan)。2021年、2022年全國(guo)兩會(hui)上(shang)，共75位全國(guo)人大代表(biao)提出了18件有(you)關(guan)涉案(an)企業合規(gui)改革(ge)的建議。2022年4月，最高(gao)檢會(hui)同全國(guo)工商聯部(bu)署在全國(guo)檢察機關(guan)全面(mian)推開(kai)改革(ge)試點(dian)工作。

最高檢數據顯示，2022年(nian)全國檢察機關(guan)累計辦理涉案企業合規案件(jian)(jian)5150件(jian)(jian)，其中適用第三方監督評估機制(zhi)案件(jian)(jian)3577件(jian)(jian)，對整改合規的1498家企業、3051人依法作出不起(qi)訴(su)決定(ding)。

如果對涉罪企(qi)業作出不(bu)(bu)起訴的(de)決定，會不(bu)(bu)會成為企(qi)業逃罪脫罪的(de)借口，導(dao)致(zhi)司法(fa)不(bu)(bu)公，影響(xiang)公平正義(yi)？

針對這一質疑，最高檢也表示，改革試點工作目的是督促涉案企業“真整改”“真合規”，企業合規整改不是走過場的“紙面合規”、可改可不改的“軟約束”，更不是涉案企業無條件“免罰金牌”。截至2022年12月，67家企業未通過監督評估，企業或企業負責人被依法起訴追究刑事責任。

合規改革行刑銜接可期

在涉案(an)企(qi)業(ye)合規改(gai)革(ge)往后進一步(bu)延伸到(dao)審(shen)判階段的(de)同時，也有(you)學者建議(yi)，“涉案(an)企(qi)業(ye)合規改(gai)革(ge)是一場國家治理企(qi)業(ye)犯罪方式(shi)的(de)革(ge)新，需要統籌推動與公安機(ji)關(guan)(guan)(guan)、法院(yuan)、司法行(xing)政(zheng)機(ji)關(guan)(guan)(guan)、行(xing)政(zheng)監管機(ji)關(guan)(guan)(guan)的(de)全面配合協(xie)作”。

最高檢在前述《涉案企業合規改革兩年來十大“爭議點”》的文章中也表示，企業刑事合規風險主要在于行政犯罪領域，現實司法中，行政違法與行政犯罪也許僅是“一墻之隔”，這就意味著刑事合規治理當中，不可能由檢察機關唱獨角戲，而是需要完善其中的行刑銜接機制。如何(he)實現刑事司(si)法(fa)與行政執法(fa)雙向銜接，成(cheng)為提升(sheng)合(he)規整改質效(xiao)的(de)(de)焦(jiao)點問題。有(you)觀點表示(shi)擔憂(you)，認(ren)為檢察(cha)機關(guan)涉案企(qi)業合(he)規整改標(biao)準(zhun)與行政執法(fa)標(biao)準(zhun)一(yi)旦“互認(ren)”，會影響行政機關(guan)公正執法(fa)，導致處(chu)罰(fa)過重(zhong)，讓剛剛“救活”的(de)(de)企(qi)業不(bu)堪重(zhong)負，又或處(chu)罰(fa)過輕，讓企(qi)業逃避應有(you)的(de)(de)懲治。

為此，八部門出(chu)(chu)臺的(de)《關(guan)(guan)于建立涉(she)案企(qi)業(ye)(ye)合(he)規第(di)三方監(jian)督評估機制的(de)指(zhi)導意見(jian)》及(ji)其配(pei)套(tao)文件已經(jing)就涉(she)案企(qi)業(ye)(ye)合(he)規改革中行刑(xing)銜(xian)接機制搭建起了基本框架(jia)。比如，行政執(zhi)法(fa)(fa)機關(guan)(guan)中的(de)生態環境、稅務、市場(chang)監(jian)督管(guan)理等工作(zuo)(zuo)人員(yuan)被選任為第(di)三方機制專(zhuan)業(ye)(ye)人員(yuan)。若檢(jian)察院對涉(she)案企(qi)業(ye)(ye)作(zuo)(zuo)出(chu)(chu)不起訴決定，認為需要給予行政處(chu)罰(fa)、處(chu)分(fen)或者沒(mei)收其違法(fa)(fa)所(suo)得的(de)，依法(fa)(fa)向有關(guan)(guan)主(zhu)管(guan)機關(guan)(guan)提(ti)出(chu)(chu)檢(jian)察意見(jian)。其次，針對合(he)規整，符(fu)合(he)標準(zhun)(zhun)的(de)檢(jian)察院可以(yi)參考評估結論依法(fa)(fa)作(zuo)(zuo)出(chu)(chu)不批準(zhun)(zhun)逮捕(bu)、變(bian)更(geng)強制措施(shi)、不起訴的(de)決定，提(ti)出(chu)(chu)從寬處(chu)罰(fa)的(de)量刑(xing)建議，或者向有關(guan)(guan)主(zhu)管(guan)機關(guan)(guan)提(ti)出(chu)(chu)從寬處(chu)罰(fa)、處(chu)分(fen)的(de)檢(jian)察意見(jian)。

各地積極探索在企(qi)(qi)業合(he)規互認中實現刑事司法和(he)行政執法有效銜接、公正運行的(de)制(zhi)度(du)機制(zhi)。比如，深(shen)圳(zhen)市檢察院與深(shen)圳(zhen)海關(guan)簽(qian)署會議(yi)紀(ji)要(yao)，檢察機關(guan)對走私犯罪涉案企(qi)(qi)業驗收合(he)格后作出從寬處理的(de)，深(shen)圳(zhen)海關(guan)可以參考檢察機關(guan)書面(mian)意見，根據事權范圍、案件(jian)情節依(yi)法作出從輕、減(jian)輕或免(mian)除(chu)相關(guan)行政處罰(fa)的(de)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