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見習記者 鐘雨欣 北京報道

近日(ri)，國家市場監(jian)督管理(li)總局公布(bu)了6部反壟(long)斷法配(pei)套法規(gui)征(zheng)(zheng)求意見稿及起草說明，其中(zhong)包括《禁止壟(long)斷協(xie)議規(gui)定（征(zheng)(zheng)求意見稿）》。

為了預防和(he)制(zhi)止壟(long)斷(duan)協議，進(jin)一(yi)步貫徹落實新《反(fan)壟(long)斷(duan)法》，市場監管總局對《禁(jin)止壟(long)斷(duan)協議暫行規定》進(jin)行修訂，形成草案。本次修訂內容(rong)主(zhu)要包(bao)括(kuo)哪些方(fang)面？存在哪些亮(liang)點？

擬規定不得利用數據(ju)和算法從事壟(long)斷行為

本次(ci)主要修訂內容(rong)包括擬新(xin)增(zeng)數字(zi)經濟(ji)手段構成(cheng)(cheng)達成(cheng)(cheng)壟斷(duan)協議的(de)行為方式，更(geng)好適應(ying)數字(zi)經濟(ji)背景下的(de)反壟斷(duan)監管需要，規(gui)范相關競爭行為，促進經濟(ji)健(jian)康發(fa)展。 

根據《禁止壟斷協議規定（征求意見稿）》，壟斷協議是指排除、限制競爭的協議、決定或者其他協同行為。協議或者決定可以是書面、口頭、算法等形式。其他協同行為是指經營者之間雖未明確訂立協議或者決定，但實質上存在協調一致的行為。經營者不得利用數據和算法、技術、資本優勢以及平臺規則等從事本規定的壟斷行為。

平(ping)(ping)臺(tai)(tai)經濟是目(mu)前反壟(long)斷執法(fa)的重點領域(yu)，新《反壟(long)斷法(fa)》進一步明(ming)確了(le)反壟(long)斷相(xiang)(xiang)關制度在平(ping)(ping)臺(tai)(tai)經濟領域(yu)的具(ju)體適(shi)用規(gui)則(ze)。在此背景下，《禁(jin)止壟(long)斷協(xie)(xie)議(yi)規(gui)定（征求意(yi)見(jian)(jian)稿(gao)）》也做(zuo)出了(le)相(xiang)(xiang)應調(diao)整。中(zhong)倫律(lv)師事(shi)務所合伙人(ren)趙剛律(lv)師表示，“平(ping)(ping)臺(tai)(tai)經濟領域(yu)會涉(she)及到平(ping)(ping)臺(tai)(tai)規(gui)則(ze)、數據、算法(fa)等(deng)等(deng)，可能(neng)會存在算法(fa)黑箱問(wen)題(ti)，具(ju)有(you)人(ren)工干預的可能(neng)性。《禁(jin)止壟(long)斷協(xie)(xie)議(yi)規(gui)定（征求意(yi)見(jian)(jian)稿(gao)）》擬(ni)對此作(zuo)出回應，明(ming)確執法(fa)重點。”

此外，《禁止壟(long)斷協議(yi)(yi)規(gui)定(ding)（征求意見(jian)稿）》擬新(xin)增(zeng)關(guan)于(yu)橫(heng)向壟(long)斷協議(yi)(yi)“具有競(jing)(jing)(jing)爭(zheng)關(guan)系的(de)(de)(de)經(jing)營者”的(de)(de)(de)定(ding)義，包括實(shi)際的(de)(de)(de)競(jing)(jing)(jing)爭(zheng)者和潛(qian)在(zai)的(de)(de)(de)競(jing)(jing)(jing)爭(zheng)者。實(shi)際的(de)(de)(de)競(jing)(jing)(jing)爭(zheng)者是(shi)指(zhi)(zhi)活躍于(yu)同一相關(guan)市場進行(xing)競(jing)(jing)(jing)爭(zheng)的(de)(de)(de)經(jing)營者。潛(qian)在(zai)的(de)(de)(de)競(jing)(jing)(jing)爭(zheng)者是(shi)指(zhi)(zhi)具備在(zai)一定(ding)時期內(nei)進入相關(guan)市場競(jing)(jing)(jing)爭(zheng)的(de)(de)(de)計劃和可行(xing)性的(de)(de)(de)經(jing)營者。

關于明確橫向壟斷協議“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的定義，趙剛表示，“以平臺經濟領域為例，相關頭部企業擁有大量人力、物力、財力，能夠通過并購或其它合作交易方式非常快速地進入某個行業賽道或做好布局準備，明確實際和潛在的競爭者均可能成為橫向壟斷協議的主體是相對比較合理的。在反不正當競爭法司法和執法實踐中也對競爭關系作出了從寬解釋。”

近年來，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問題備受關注。南開大學競爭法研究中心主任、法學院教授，中國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戰略研究院特約研究員陳兵在此前采訪中表示，反壟斷法除卻關注平臺經濟，其更致力于建立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樹立市場化法治化的原則，強化競爭政策基礎地位。

擬明確“組織”和“實(shi)質性幫助”的認定標準

新《反壟(long)斷(duan)法》第十(shi)九條規(gui)定(ding)“經(jing)營(ying)者(zhe)不得組(zu)織其他經(jing)營(ying)者(zhe)達(da)成(cheng)(cheng)壟(long)斷(duan)協議或(huo)者(zhe)為其他經(jing)營(ying)者(zhe)達(da)成(cheng)(cheng)壟(long)斷(duan)協議提供實質性幫助(zhu)”引起廣泛關注。

《禁止壟斷協議規定（征求意見稿）》擬新增組織和幫助達成壟斷協議的經營者法律責任，明確“組織”和“實質性幫助”的認定標準，細化相關違法情形，為執法機構精準執法和經營者依法合規奠定基礎。

《禁止壟(long)(long)斷(duan)協(xie)議(yi)(yi)規(gui)定(ding)(ding)（征(zheng)求意(yi)見稿）》提(ti)(ti)到，“組(zu)織(zhi)”包含兩種(zhong)情形，一(yi)是經(jing)營者(zhe)(zhe)雖(sui)不屬于壟(long)(long)斷(duan)協(xie)議(yi)(yi)的協(xie)議(yi)(yi)方，但在(zai)壟(long)(long)斷(duan)協(xie)議(yi)(yi)達(da)成或(huo)者(zhe)(zhe)實施過程中，對(dui)協(xie)議(yi)(yi)的主體范圍、主要(yao)內容、履行(xing)條(tiao)件等(deng)具(ju)有決定(ding)(ding)性(xing)或(huo)者(zhe)(zhe)主導作用；二是經(jing)營者(zhe)(zhe)與(yu)多個(ge)交(jiao)易相對(dui)人簽(qian)訂協(xie)議(yi)(yi)，故意(yi)使具(ju)有競(jing)爭關(guan)系(xi)的交(jiao)易相對(dui)人之(zhi)間通過該經(jing)營者(zhe)(zhe)進行(xing)意(yi)思(si)聯(lian)絡或(huo)者(zhe)(zhe)信息交(jiao)流，達(da)成本規(gui)定(ding)(ding)第(di)八條(tiao)至第(di)十(shi)二條(tiao)壟(long)(long)斷(duan)協(xie)議(yi)(yi)的。實質性(xing)幫助是指經(jing)營者(zhe)(zhe)雖(sui)未從事前款(kuan)規(gui)定(ding)(ding)的組(zu)織(zhi)行(xing)為，但對(dui)壟(long)(long)斷(duan)協(xie)議(yi)(yi)達(da)成或(huo)者(zhe)(zhe)實施提(ti)(ti)供(gong)支持，且(qie)與(yu)排除、限(xian)制(zhi)競(jing)爭具(ju)有因(yin)果(guo)關(guan)系(xi)并且(qie)作用顯(xian)著的行(xing)為。

趙剛認為(wei)，“組織行(xing)為(wei)主(zhu)(zhu)要體現(xian)的(de)是(shi)企(qi)業的(de)主(zhu)(zhu)導(dao)(dao)性作用，而有(you)的(de)企(qi)業雖然沒(mei)有(you)積極主(zhu)(zhu)導(dao)(dao)，但其提供的(de)支(zhi)持和(he)幫助對于橫(heng)向卡特爾產生(sheng)排除限制競爭后果的(de)作用是(shi)有(you)直接或顯著關(guan)系(xi)的(de)。明確這兩項(xiang)標準能夠與(yu)國際(ji)通行(xing)規則(ze)有(you)效銜接，對執(zhi)法部門而言也會有(you)更(geng)清(qing)晰的(de)判斷依據。”

2021年2月發布的《關于平臺(tai)(tai)經(jing)濟(ji)領域(yu)的反(fan)壟斷(duan)(duan)(duan)指南(nan)》率先(xian)規(gui)定了平臺(tai)(tai)經(jing)濟(ji)領域(yu)的軸輻(fu)(fu)協(xie)議(yi)：“具有競爭關系的平臺(tai)(tai)內經(jing)營(ying)(ying)者可(ke)(ke)能(neng)借助與平臺(tai)(tai)經(jing)營(ying)(ying)者之(zhi)間的縱(zong)向(xiang)關系,或者由平臺(tai)(tai)經(jing)營(ying)(ying)者組織(zhi)、協(xie)調，達(da)(da)成具有橫向(xiang)壟斷(duan)(duan)(duan)協(xie)議(yi)效果的軸輻(fu)(fu)協(xie)議(yi)。分析(xi)該協(xie)議(yi)是否(fou)屬于《反(fan)壟斷(duan)(duan)(duan)法(fa)》第(di)十(shi)(shi)三(san)條、第(di)十(shi)(shi)四條規(gui)制的壟斷(duan)(duan)(duan)協(xie)議(yi)，可(ke)(ke)以(yi)考慮具有競爭關系的平臺(tai)(tai)內經(jing)營(ying)(ying)者之(zhi)間是否(fou)利(li)用技術手段、平臺(tai)(tai)規(gui)則、數(shu)據(ju)和算(suan)法(fa)等方式，達(da)(da)成、實施壟斷(duan)(duan)(duan)協(xie)議(yi)，排(pai)除(chu)、限制相關市場競爭。”

在(zai)平(ping)臺(tai)經濟領域，算法(fa)、大數據、平(ping)臺(tai)規(gui)則等引發的共謀是反壟斷關注的重點(dian)之一。“軸(zhou)輻協議(yi)”是一種特殊的橫、縱協議(yi)混合(he)體(ti)，關于如(ru)何定(ding)性和處理“軸(zhou)輻合(he)謀”也存在(zai)一定(ding)爭議(yi)。

在著名(ming)的(de)(de)“蘋(pin)果(guo)電子(zi)書”案中，蘋(pin)果(guo)與出(chu)版(ban)商(shang)簽(qian)訂“最(zui)惠國”條款，出(chu)版(ban)商(shang)必須保證其享有(you)和其他電子(zi)書零(ling)售商(shang)同等(deng)的(de)(de)最(zui)低價格(ge)待(dai)遇，促(cu)成(cheng)電子(zi)書銷售模式(shi)由批發模式(shi)向代理模式(shi)轉變，并提升了銷售價格(ge)，法院認(ren)定(ding)蘋(pin)果(guo)和出(chu)版(ban)商(shang)之間的(de)(de)軸輻合謀成(cheng)立，蘋(pin)果(guo)被(bei)處以(yi)4.5億美(mei)元的(de)(de)罰(fa)款。

趙剛認為，軸輻協議的判定關鍵在于經營者之間是否形成橫向共謀。“具有高市場份額或較強市場力量的傳統企業在管理經銷商過程中需要重點關注實踐中的軸輻協議風險。互聯網平臺企業應重點關注與平臺內不同入駐商家合作過程中的軸輻協議風險，平臺可能與入駐商家分別簽訂較為一致的合作協議，這本質上是一種縱向關系。但有時候，比如特定的平臺活動期間，有可能會利用有關協議條款，組織或促成不同品牌入駐商家在平臺內形成針對特定行為的橫向合謀。”

壟斷協議新(xin)增“安全港”制度

新《反(fan)壟斷法》將安全港規則(ze)限(xian)定適用于縱(zong)向壟斷協議，對經營者(zhe)與交易(yi)相對人達(da)成的(de)壟斷協議，經營者(zhe)能(neng)夠證(zheng)明其(qi)在相關(guan)市場(chang)的(de)市場(chang)份額低于國(guo)務院反(fan)壟斷執法機構規定的(de)標準，并符合國(guo)務院反(fan)壟斷執法機構規定的(de)其(qi)他條件的(de)，不予禁止。

《禁(jin)止(zhi)壟(long)斷協議規(gui)定（征求意見稿）》擬進(jin)一步(bu)明確具體標準和程序，為經營(ying)者提(ti)供更(geng)加確定性的合規(gui)指引，更(geng)好(hao)提(ti)升(sheng)市場預期。

《禁止(zhi)壟(long)斷(duan)協(xie)議規定（征求(qiu)意見稿）》提(ti)到，經營(ying)(ying)者與交易(yi)相(xiang)對(dui)(dui)人之間達(da)成協(xie)議，經營(ying)(ying)者能夠證明符合下列條件，不予禁止(zhi)：一是經營(ying)(ying)者與交易(yi)相(xiang)對(dui)(dui)人在(zai)相(xiang)關(guan)市場的(de)市場份(fen)額低于15%，國務(wu)院(yuan)反壟(long)斷(duan)執法機構(gou)另有規定的(de)從其規定；二是無相(xiang)反證據(ju)證明其排除、限(xian)制競(jing)爭。

大成(cheng)律師事務(wu)所高級(ji)合伙人鄧志(zhi)松在(zai)此前采訪中(zhong)(zhong)表示，“安(an)全港規(gui)則屬于(yu)一種(zhong)經(jing)驗(yan)法(fa)則，如果(guo)根據大量經(jing)驗(yan)，市場(chang)份額低于(yu)一定標準(zhun)的(de)(de)企業之間的(de)(de)橫向或(huo)縱(zong)向壟斷(duan)協議不會產生明顯的(de)(de)反(fan)競爭效果(guo)，那么(me)可以(yi)通(tong)過安(an)全港規(gui)則給(gei)予其豁免，由此避免執法(fa)機構(gou)和企業進行復雜、成(cheng)本高昂的(de)(de)反(fan)壟斷(duan)法(fa)律、經(jing)濟學和行業分析，也為中(zhong)(zhong)小企業發展提供更大、更靈活的(de)(de)空間。”

從企(qi)業的(de)角(jiao)度，鄧志(zhi)松認為，在縱(zong)向(xiang)壟斷協(xie)議方(fang)面提供安全(quan)港規則，確實能為企(qi)業購銷活動提供更大的(de)施展空間，并且能夠提高(gao)法(fa)律(lv)確定性。

值(zhi)得注意的是，安全港制度可(ke)能實質降低中小企業面臨(lin)的縱向壟(long)斷(duan)協議風(feng)險，但(dan)在橫向壟(long)斷(duan)協議下，即使(shi)企業市場(chang)份額較低也無法豁免。

“橫向(xiang)壟斷(duan)協議(yi)的壟斷(duan)效果相對(dui)更明顯，危(wei)害也更嚴重。縱向(xiang)壟斷(duan)協議(yi)在(zai)(zai)實務和理論屆(jie)都(dou)存在(zai)(zai)一定(ding)爭(zheng)議(yi)，更適用于用合理性(xing)原則去分析。”北京知識產權法(fa)研究會競爭(zheng)法(fa)專業委員會副主任魏(wei)士廩在(zai)(zai)采訪中表(biao)示(shi)，“‘安全港’規則細化后，對(dui)于涉及到上(shang)下游關系的企業來說(shuo)，有了更清(qing)晰的標準作(zuo)指引，合規成本其實更可(ke)控了。”

此(ci)外，《禁止(zhi)壟斷(duan)協議(yi)規定（征求(qiu)意見(jian)稿）》擬新(xin)(xin)增經(jing)營(ying)者對(dui)所達成的(de)(de)縱向價格協議(yi)進行(xing)抗辯的(de)(de)權(quan)利；進一步(bu)規范中止(zhi)調查程(cheng)序(xu)(xu)、細化寬大(da)申請(qing)和認定程(cheng)序(xu)(xu)、理(li)(li)順豁免認定程(cheng)序(xu)(xu)、增加約談(tan)制度等(deng)；對(dui)照新(xin)(xin)《反壟斷(duan)法(fa)》相應調整(zheng)相關違(wei)法(fa)情形下(xia)的(de)(de)法(fa)律責任(ren)；新(xin)(xin)增反壟斷(duan)執法(fa)機構工作人員違(wei)法(fa)情形的(de)(de)處理(li)(li)等(deng)規定。

近期，反壟斷法配套文件密集向公眾征集意見，反壟斷監管進一步細化。“新《反壟斷法》及未來相關的配套法規有利于執法部門理清執法的原則、尺度和標準，同時又具備了一定的靈活性，對接下來反壟斷領域的執法實踐有正向積極的影響。”趙剛(gang)在采訪中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