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楊坪 、雷晨、鄧浩、翁榕濤  深圳、北京、上海、廣州聯合報道

連日來(lai)，普華(hua)永道再度被(bei)推向風口浪(lang)尖。

先(xian)是有(you)傳聞稱普華永道廣州分(fen)所人員大規模調整，后上海分(fen)所通(tong)知員工放(fang)“職業間(jian)歇假” 。

近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ji)者也從普華永道審計人員處(chu)了(le)解到，公司多個(ge)區域分所皆有(you)裁(cai)員。

7月10日至11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實地探訪了普華永道位于北、上、廣、深的分所，四地分所均在正常營運。但受部分客戶解約等影響，公司在近期進行了人員組織調整，北京、廣州等地出現裁員現象。

11日下午，普華永道郵件回復了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其表示：“由于外部客觀情況的變化，我們根據市場需求相應優化了組織架構。我們一直珍視人才并持續多年大力投資于人才培養，此次調整是艱難的決定。我們正逐步與員工展開充分的溝通，并確保調整方案遵守中國勞動法相關規定。”

北京：金融服務部門受影響最大

7月(yue)11日下午約1時，記者(zhe)探訪了(le)普華永道北(bei)京分(fen)所的核心(xin)辦公地點——位于北(bei)京財(cai)富中心(xin)寫字樓A座。

（圖說：普華永道北京分所；攝影：雷晨）

跟隨人(ren)流上樓觀察發現，該分(fen)所的辦公區域覆蓋(gai)了12層(ceng)至(zhi)26層(ceng)。12層(ceng)是普華(hua)永(yong)道管理咨詢服務的專屬(shu)樓層(ceng)，當時該層(ceng)員工稀少，僅見(jian)少數幾(ji)位員工在崗。15層(ceng)與16層(ceng)雖有人(ren)員流動，但(dan)超過半數的工位處于空閑狀態(tai)

轉乘(cheng)至另一側(ce)電梯后(hou)，記者發現17層(ceng)及以(yi)上樓層(ceng)主要為審計部(bu)門（Assurance）的辦公(gong)(gong)區(qu)域。由于(yu)正值午(wu)休時分，員工們或(huo)三(san)兩成群在用餐區(qu)享用午(wu)餐，或(huo)聚集進行工作討論。17層(ceng)至25層(ceng)的辦公(gong)(gong)區(qu)大約一半的工位處于(yu)無(wu)人狀態，且未擺放電腦等辦公(gong)(gong)設備。

普華永道的審計部門細分為BU1、BU2、BU3、BU5及FS等多個部門。據內部員工透露，近期裁員中，FS（金融服務）部門受影響較大，這部分涉及到很多銀行、保險領域客戶。

據了解，FS部門主要(yao)集中在21層。

普華永道通過電子屏幕以綠色（Available，可用）、黃色（Occupied，占用）、灰色（Not available，無法使用）三種顏色實時顯示工位狀態。當記者抵達21層時，發現標有“Available”的工位顯著增多。電梯口處，一位手捧花束的女員工正等待電梯。

探訪過程中，記者還偶遇了至少三位同樣手捧花束離職的員工。“這通常是同事們為離職員工送上的告別花束。”一位(wei)BU3部門的(de)員工解釋(shi)道。

記者獲悉，除(chu)了FS，EG（包括工業、能源等(deng)在內）、IG（大客戶組）、RA（風控(kong)）等(deng)部門(men)均有裁員。

多名普華永道員(yuan)(yuan)工(gong)向記(ji)者證(zheng)實了北京所正在裁(cai)員(yuan)(yuan)的消息。“裁(cai)員(yuan)(yuan)規模比(bi)較(jiao)大”，一(yi)位于昨日被裁(cai)的員(yuan)(yuan)工(gong)告訴(su)記(ji)者。另一(yi)位員(yuan)(yuan)工(gong)說道，“大環境(jing)所致(zhi)，難以(yi)量化”。

“處罰預計8月份落地，不知道業務會暫停3個月還是6個月，如果暫停6個月，則會影響到企業年審。”一位員工表示，這或許是客戶流失的原因之一，而失去項目后，裁員也就難以避免。

一位在職員工告訴記者，“我現在每天依然來上班，但是心里打鼓。”

上海：部分人員可能放“職業間歇假”

此前有(you)傳(chuan)言稱，普華永道上海所通知了全體(ti)員(yuan)工放(fang)“職業間歇假”，期間發放(fang)20%薪資，具體(ti)時間為(wei)7月-8月，不(bu)少于15天。

7月11日上(shang)午9點半，記(ji)者(zhe)來到(dao)普華永道(dao)上(shang)海前灘(tan)中心42樓辦公(gong)地，現(xian)場(chang)并(bing)未見(jian)異常，不少佩戴(dai)普華永道(dao)卡(ka)牌的員工正常出(chu)入往來，記(ji)者(zhe)還在(zai)其前臺處(chu)看到(dao)一行外(wai)來的訪(fang)客正在(zai)登記(ji)探訪(fang)。

（圖說：普華永道上海分所；攝影：鄧浩）

一位普華永道員工對記者表示，對于市場傳言，不愿多談，不過其目前處于正常辦公狀態。另一位普華永道審計部門人士則對記者表示，目前還在正常做項目，沒有收到強制放“職業間歇假”的通知。不過現在業務情況不是很好，特別是金融線，可能8月就要被放假了。

一名接近普華永道的審計人士向記者介紹，對于暫沒有項目的員工，普華永道確實有放“職業暫歇假”的傳統，期間只發放 20%的薪資。往年逢 CPA等重大考試節點，項目上會專門統計大家的休假意愿，部分員工會主動申報，以免被安排項目影響學習，“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還太早了，有項目的人不會現在休，可(ke)能(neng)是因為上海站人數比較多，又(you)不是每個年(nian)審項目都做中(zhong)期，而且(qie)之前又(you)丟了一(yi)些項目。”

廣州：審計部是裁員重災區

7月10日下(xia)午5點左右，21世紀經濟報道(dao)記者實地(di)探訪普(pu)華(hua)永道(dao)廣州(zhou)分所的所在地(di)——珠江(jiang)新城普(pu)華(hua)永道(dao)中(zhong)心18層，發現其仍處于正常營(ying)業狀態，并非如網(wang)上(shang)所說的要關(guan)閉，現場(chang)工(gong)作人員表示，“沒聽(ting)說公司要關(guan)門(men)。”

針對網上(shang)傳出的(de)普(pu)(pu)華永(yong)道(dao)廣(guang)州分(fen)所(suo)要(yao)關閉的(de)消息(xi)，普(pu)(pu)華永(yong)道(dao)相關人(ren)士(shi)回復記者(zhe)說，“廣(guang)州分(fen)所(suo)并未關所(suo)。由于外部客觀情(qing)況的(de)變(bian)化(hua)，我們根據(ju)市(shi)場需求(qiu)相應優化(hua)了(le)組織架構(gou)，此(ci)次調整是艱難的(de)決定(ding)。我們正逐步與員工(gong)展開充分(fen)的(de)溝通，并確保調整方案遵守中國(guo)勞(lao)動法相關規定(ding)。”

有普華永道廣州分所審計部的員工告訴記者，“今天確實在裁員，主要是在審計部門，其他部門也有但比較少。因為業務調整，要優化掉蠻多人的，太不容易了。”

該員工(gong)表(biao)示，“目前(qian)雖然我沒接到裁員通知，但(dan)也感覺風雨飄搖(yao)當中。”談及裁員比例(li)大概有多少，對(dui)方表(biao)示不(bu)清(qing)楚(chu)，“都是定向找那些人談的，但(dan)是猜(cai)測比例(li)較大。”

有(you)被裁員工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被通知(zhi)了N+1, 7天內離職(zhi)，然后電腦就被鎖了。”

普華永道(dao)廣州分市場部(bu)的員(yuan)工表示自己目前沒收到裁(cai)員(yuan)通(tong)知(zhi)，“但不(bu)知(zhi)道(dao)接下來部(bu)門會不(bu)會有更大的動作(zuo)”。多名受訪員(yuan)工表示尚不(bu)清楚(chu)自己接下來是否也會被裁(cai)員(yuan)。

另有(you)普華永道審計人員向記者透(tou)露，除了廣(guang)州(zhou)分(fen)所之外，公司其他區域(yu)的(de)分(fen)所也在(zai)裁員，“北京也裁了不(bu)少，因為丟了很多(duo)銀行業務。深(shen)圳(zhen)的(de)金(jin)融組損(sun)失也比較(jiao)大。”

也有在廣州分(fen)所(suo)工作了十幾年的合(he)伙人表(biao)示，“今天(tian)還在公(gong)司辦公(gong)，關所(suo)是謠言(yan)。”他(ta)還補充，這是公(gong)司正常組織調整(zheng)，每年都是在這個時間對員工進(jin)行評估，部分(fen)媒體過度解讀了。

一名接近廣州分所員工也透露，今年廣州所還有升經理的名額，“關所的話都沒必要升經理了。”

（圖說：普華永道廣州分所；攝影：翁榕濤）

深圳：經營一切正常

7 月11日上(shang)午 10 時，記者來到(dao)了位(wei)于京(jing)基(ji)100大廈的普華永道深圳分(fen)所，其(qi)五個辦公樓(lou)層均有(you)人員(yuan)正常出入來往，電梯內還有(you)員(yuan)工(gong)談論(lun)生活及(ji)工(gong)作(zuo)，并未受到(dao)傳(chuan)聞影響(xiang)。34樓(lou)前臺接(jie)待處兩名員(yuan)工(gong)也在進行正常工(gong)作(zuo)登記。

其中一名前臺(tai)工作人(ren)(ren)員告(gao)訴記者：“公司目(mu)前經營一切(qie)正常。”而對于深圳站是否出現了人(ren)(ren)員調整或裁員等，該工作人(ren)(ren)員則表示(shi)“不方便透露更多”。

深圳分所一名審計人員對記者表示，深圳相比于北京、廣州等地受影響較小，還比較平靜，但是目前也有勸退的，“主要勸退升不了的，今年據說（打分）3分后半段及以后的都升不了。”

（圖說：普華永道深(shen)圳(zhen)分(fen)所；攝影：楊坪）

探訪當天，21 世(shi)紀經濟(ji)報(bao)道(dao)(dao)記(ji)者也聯系(xi)了(le)普華永道(dao)(dao)中國市場(chang)主管合伙人梁偉堅的微信(xin)和電話，但截(jie)至(zhi)發稿前并未收到(dao)回復。記(ji)者通過前臺轉達來意后，其(qi)秘書回應稱梁偉堅并不(bu)在辦公室。

大規模丟單引發裁員潮

2024 年，對于普華永道來說，無疑是多事之秋。

由于(yu)牽(qian)涉“某地產商(shang)財務(wu)造假”，普華永道今年經(jing)歷了大規模的解(jie)約風波。

據(ju)本報記者不完全統計(ji)，今年以來已(yi)至少有36家公司取消與普華(hua)永道的(de)合(he)作(zuo)，涉及(ji)的(de)審計(ji)費用(yong)合(he)計(ji)超6.65億元(yuan)，而這，或是造成普華(hua)永道此次人員大(da)調整的(de)重(zhong)要(yao)原因。

由于大量央企、銀行解約，普華永道金融服務業務損失最為慘重。較典型的如中國銀行、招商銀行、中國人壽、中國人保、中國太平等大型金融機構，年度審計費用均在千萬級別，甚至過億，其中中國銀行2023年審計費用高達 1.93 億元。

往年由上海分所負責的華東區項目——海通證券、杭州銀行，2023 年審計費用也分別達到880萬元、351萬元。

如此多的(de)上市(shi)公司解約，與普華(hua)永道因某(mou)地(di)產商財務造假(jia)事件(jian)被監管調查有關。

公開信息顯示(shi)，普華永道是(shi)某(mou)地產商自2009年上市以來的審(shen)計機構(gou)，至(zhi)2023年1月解(jie)除合作，合作時間長達(da)14年，且出具的都是(shi)無保留意見的審(shen)計報告。

今年3月，該(gai)地產商涉嫌債券信息(xi)披(pi)露(lu)(lu)違(wei)法違(wei)規案由證(zheng)監(jian)會調查完(wan)畢。經查明(ming)，披(pi)露(lu)(lu)的2019年、2020年年報共虛增收(shou)入5641億元(yuan)、虛增利潤920億元(yuan)。在該(gai)地產商被處罰(fa)后，有投資者認為，作(zuo)為審計機構，普(pu)華永道難辭其咎。

隨后，一(yi)封舉報(bao)信在網(wang)絡上熱傳，落款為“一(yi)部分普(pu)華(hua)(hua)永(yong)道合伙人”。該信稱，某(mou)地產商財務造假(jia)行為如(ru)此嚴重(zhong)，普(pu)華(hua)(hua)永(yong)道十多年(nian)審計視(shi)而不見，普(pu)華(hua)(hua)永(yong)道被視(shi)同參與(yu)造假(jia)。

4月19日，香港會(hui)(hui)計及(ji)(ji)財務(wu)匯(hui)報(bao)局公告(gao)針對(dui)(dui)普華永道舉報(bao)信(xin)(xin)的(de)(de)相關(guan)(guan)內容(rong)展開(kai)調(diao)查。7月10日，香港會(hui)(hui)計及(ji)(ji)財務(wu)匯(hui)報(bao)局發布公告(gao)稱，針對(dui)(dui)傳媒廣泛(fan)報(bao)道的(de)(de)一份有(you)關(guan)(guan)指控羅兵咸永道會(hui)(hui)計師事務(wu)所(suo)（普華永道）的(de)(de)質量管理(li)系統，以及(ji)(ji)對(dui)(dui)某地(di)產(chan)商審計質素(su)有(you)缺失(shi)的(de)(de)舉報(bao)信(xin)(xin)，會(hui)(hui)財局對(dui)(dui)羅兵咸永道就(jiu)舉報(bao)信(xin)(xin)中的(de)(de)指控完成的(de)(de)內部調(diao)查進行了嚴謹的(de)(de)審查。會(hui)(hui)財局的(de)(de)審查現已(yi)結束。本(ben)局在審查過程中所(suo)收集的(de)(de)證(zheng)據，不(bu)足以支(zhi)持三項有(you)關(guan)(guan)羅兵咸永道質量管理(li)系統的(de)(de)指控。

值(zhi)得(de)一(yi)提的是(shi)，在舉報信(xin)中(zhong)被指(zhi)責原(yuan)亞(ya)太及中(zhong)國(guo)區主席趙柏基于(yu)今年(nian)7月初退休(xiu)，李丹接任(ren)其普華(hua)永(yong)道亞(ya)太及中(zhong)國(guo)區主席一(yi)職(zhi)。據了解，李丹是(shi)普華(hua)永(yong)道中(zhong)國(guo)的一(yi)員(yuan)“老將”，早在1993年(nian)，他(ta)就加入普華(hua)永(yong)道，成為普華(hua)永(yong)道在中(zhong)國(guo)內地首批(pi)招(zhao)聘培養的本土應(ying)屆畢業生的一(yi)員(yuan)。

部(bu)分(fen)市場(chang)人(ren)士認為，在香港會(hui)計及財務匯報局的調查結果出來之(zhi)前，趙柏基(ji)就(jiu)已經退(tui)休，避開了后(hou)續(xu)更(geng)多的輿論風(feng)波。

但舉報(bao)信事(shi)件后的(de)“解約風(feng)波(bo)”和(he)(he)“裁員風(feng)波(bo)”，也考驗著“老將”李丹的(de)管理(li)能力(li)和(he)(he)危機公關(guan)能力(li)，他(ta)能否帶領普華永道(dao)中國重(zhong)回正(zheng)常(chang)的(de)發展軌(gui)道(dao)？21 世紀經濟報(bao)道(dao)記者將持續(xu)關(guan)注(z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