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周炎炎 上海報道

近(jin)期，21世紀(ji)經濟報道從多(duo)位(wei)銀行理(li)財人(ren)士處獲悉，某(mou)省金(jin)融監(jian)(jian)管部(bu)門新近(jin)要求(qiu)，在(zai)監(jian)(jian)管報表填寫(xie)過程中，保險資(zi)管公司(si)發行理(li)財產品等募(mu)集的(de)資(zi)金(jin)應填入(ru)“同業(ye)存(cun)放”科(ke)目(mu)，不(bu)得計入(ru)一般性存(cun)款(kuan)。

這意味著，銀行理財借助(zhu)保險資管計劃(hua)去配(pei)置大額(e)存單(dan)等存款(kuan)的模(mo)式，未(wei)來(lai)可能行不(bu)通了。

一位保險資管人士表示，監管要求各家銀行在該省的分行嚴格落實非現場監管數據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分行行長為第一責任人，對照保險資管存款的問題自查自糾，及時整改，嚴禁將同業存款納入一般性存款，否則有可能被認定為“虛增存款”。

一位(wei)銀行理財(cai)公司人(ren)士對(dui)記者表示(shi)：“下(xia)達這樣的監管(guan)要(yao)求，原因是(shi)監管(guan)部門在日常(chang)監管(guan)中發現，部分銀行機構把保(bao)險(xian)資管(guan)公司納(na)入單位(wei)存款(kuan)科(ke)目核算，造成各(ge)項存款(kuan)大(da)起(qi)大(da)落。”

他表示，這(zhe)(zhe)主要是(shi)因(yin)為(wei)很多(duo)(duo)理財(cai)產品(pin)通(tong)過(guo)保險資(zi)管通(tong)道大(da)量配置協議(yi)存(cun)(cun)款(kuan)(kuan)和大(da)額存(cun)(cun)單，因(yin)為(wei)這(zhe)(zhe)樣比(bi)直接投(tou)同業存(cun)(cun)款(kuan)(kuan)能多(duo)(duo)出幾十BP的(de)收益并(bing)且(qie)毫無(wu)風險。同時，很多(duo)(duo)銀行分(fen)行也在“卷”存(cun)(cun)款(kuan)(kuan)規模(mo)，所以(yi)欣然接受這(zhe)(zhe)種(zhong)合作(zuo)模(mo)式，不惜高息攬存(cun)(cun)，并(bing)將(jiang)其(qi)計(ji)入“一(yi)般性存(cun)(cun)款(kuan)(kuan)”科(ke)目(mu)下。但是(shi)目(mu)前(qian)這(zhe)(zhe)種(zhong)模(mo)式也被一(yi)些地(di)區的(de)金融監(jian)管注意到會影(ying)響金融市場穩定，可能未來(lai)會受到更多(duo)(duo)約(yue)束。

2023年(nian)2月，21世紀(ji)經濟報道(dao)曾獨(du)家報道(dao)過，大(da)量銀行理財(cai)產(chan)品嵌套(tao)一(yi)層保險資管(guan)計劃投資的銀行協議存(cun)(cun)款、定期存(cun)(cun)款或大(da)額存(cun)(cun)單（這些都屬于一(yi)般性(xing)存(cun)(cun)款），利(li)率比同業存(cun)(cun)款高。雖然(ran)看似低波動甚至(zhi)無波動，實(shi)則暗(an)藏嚴重的期限(xian)錯(cuo)配(pei)問題，甚至(zhi)容易引發流動性(xing)風險。

多位理財人士對記者估算了這一業務的規模，大致在2-3萬億元左右，而截至2023年末。銀行業理(li)(li)財登記托管中心數(shu)據(ju)顯示，銀行理(li)(li)財的總資產(chan)規(gui)模是26.80億(yi)元人民(min)幣。

“這(zhe)種(zhong)通過保(bao)險計劃大(da)規(gui)模配置(zhi)一(yi)般性存款的(de)模式在去年(nian)特別風靡，因為2022年(nian)底遇(yu)到了債券市場大(da)幅波動(dong)，客戶(hu)普(pu)遍要求凈值(zhi)回穩，所以(yi)(yi)理(li)(li)財(cai)子公司們想了一(yi)個招，通過保(bao)險資(zi)管(guan)計劃這(zhe)個spv去跟(gen)銀行(xing)(xing)(xing)談協議(yi)存款、大(da)額存單，高的(de)時(shi)候也(ye)可以(yi)(yi)拿到年(nian)化(hua)3.5%的(de)利息。”上述理(li)(li)財(cai)子公司人士稱。不(bu)過他也(ye)坦言，今年(nian)隨著央行(xing)(xing)(xing)降息，多家銀行(xing)(xing)(xing)不(bu)斷調整存款利率，目前拿不(bu)到這(zhe)么(me)高的(de)協議(yi)存款利率，一(yi)般是在2.8%左右(you)，銀行(xing)(xing)(xing)理(li)(li)財(cai)配置(zhi)的(de)意(yi)愿有(you)所降低。

風靡的緣由

為什么理(li)財子公司要繞道保險資管去存(cun)款(kuan)呢(ni)？

這是因為一開始，保險資管的自有資金存放銀行可以作為一般性對公存款，利率較高，這是保險資金的一個特殊政策。但理財子公司后來發現，如果打一個“擦邊球”，發行理財產品，購買保險資管計劃，再去配置銀行存款，也可以算作一般性存款，收益高于理財子公司直接去銀行存同業存款。

那銀行有什么動機去接受這樣“擦邊球”的合作模式呢？因為銀行的各個分行也追求存款規模增長，“高息攬存”的案例不斷出現。而保險資管的資金動輒幾十億上百億，遠勝過慢慢做大個人存款和企業存款。雖然銀行除了一般性存款之外還有同業存款，但是監管有額度限制，單家商業銀行同業融入資金余額不得超過該銀行負債總額的三分之一，所以銀行(xing)更希望把這(zhe)種合作模式下吸(xi)儲吸(xi)來(lai)的資金劃(hua)歸(gui)到一般性(xing)存款之中，不占額度。

那保(bao)險資管(guan)(guan)有什(shen)么(me)動機接受(shou)這種(zhong)合作模式呢(ni)，畢(bi)竟通道費用極低，也就(jiu)10bp甚至低至2bp。原因是保(bao)險資管(guan)(guan)也有規(gui)模增(zeng)長的需求(qiu)，而銀行(xing)理財是資管(guan)(guan)行(xing)業里的“大金主(zhu)”，所以(yi)也出(chu)現了(le)“技術變形”，甘為通道。

監管并非沒有警覺。

2023年3月，21世紀(ji)經濟報(bao)道也曾獨家(jia)報(bao)道過，金融監(jian)管(guan)部門召集(ji)部分保(bao)險(xian)(xian)資管(guan)公司開會，要(yao)求(qiu)將理財產(chan)(chan)品通過保(bao)險(xian)(xian)資管(guan)通道配置(zhi)銀行存款(kuan)的比(bi)例限制在80%以內，另外，控(kong)制存款(kuan)行集(ji)中度，要(yao)求(qiu)資金端和(he)資產(chan)(chan)端更加分散。當時(shi)一(yi)位保(bao)險(xian)(xian)資管(guan)機(ji)構人(ren)士對記者透露，監(jian)管(guan)篩出幾家(jia)保(bao)險(xian)(xian)機(ji)構的少數產(chan)(chan)品，給(gei)出了整改(gai)意見(jian)，要(yao)求(qiu)不完成整改(gai)不能(neng)新增此類(lei)產(chan)(chan)品。

為什么有風險？

新近這次金融監管提出整改，原因是發現區域分行的“一般性存款”科目出現了大起大落。一位股份制銀行理財子公司投資經理對記者打了個比方，如果某家銀行的分行1月跟某保險資管談成一項合作，可能一單就多了50億存款，2月沒有新業務那就形成了與1月的差距，3月談成一單100億的存款，又高了上去。在這種情況下存款偏離度數字也會比較大。但是同業存款才會如此大起大落，一般性存款的攬儲對象是零售和對公客戶，并不會出現如此大的差距。所以監管會(hui)注意到這個問題。

“說到底，不同于(yu)保(bao)(bao)(bao)險(xian)(xian)的(de)自(zi)有(you)資(zi)(zi)金，保(bao)(bao)(bao)險(xian)(xian)資(zi)(zi)管(guan)計劃的(de)資(zi)(zi)金都(dou)是募集來的(de)，其(qi)實保(bao)(bao)(bao)險(xian)(xian)資(zi)(zi)管(guan)計劃存入的(de)資(zi)(zi)金應(ying)當納入‘同業存款(kuan)’更(geng)(geng)為合適，”上述投(tou)資(zi)(zi)經理表示，但是現實操作中(zhong)，一(yi)部分銀(yin)行(xing)比較嚴格(ge)，認為保(bao)(bao)(bao)險(xian)(xian)資(zi)(zi)管(guan)的(de)存款(kuan)不屬于(yu)一(yi)般性(xing)存款(kuan)，更(geng)(geng)不能(neng)操作成(cheng)協(xie)議(yi)存款(kuan)；也(ye)有(you)一(yi)部分銀(yin)行(xing)需要(yao)保(bao)(bao)(bao)險(xian)(xian)資(zi)(zi)管(guan)出具(ju)一(yi)個說明函，只(zhi)要(yao)不是作為通道吸納的(de)同業資(zi)(zi)金，也(ye)可以(yi)幫忙操作成(cheng)一(yi)般性(xing)存款(kuan)；有(you)一(yi)些銀(yin)行(xing)更(geng)(geng)為寬松，完全接受保(bao)(bao)(bao)險(xian)(xian)資(zi)(zi)管(guan)的(de)資(zi)(zi)金并認定其(qi)為一(yi)般性(xing)存款(kuan)。

這種(zhong)理財資金(jin)通過保險資管(guan)配存款的模式，有何風險點呢？

一是期限錯配嚴重。理(li)(li)(li)財產(chan)(chan)品(pin)期(qi)限較短，很多是(shi)半年(nian)、三個月、60天產(chan)(chan)品(pin)，甚至(zhi)是(shi)日開(kai)產(chan)(chan)品(pin)，大量投(tou)(tou)資(zi)這類保險(xian)資(zi)管(guan)計(ji)劃，底(di)層對(dui)應的(de)是(shi)三年(nian)期(qi)協(xie)議存(cun)(cun)(cun)款(kuan)、定(ding)期(qi)存(cun)(cun)(cun)款(kuan)或(huo)者大額存(cun)(cun)(cun)單，存(cun)(cun)(cun)在非常嚴重的(de)期(qi)限錯配，暗藏流(liu)動(dong)(dong)(dong)(dong)性風(feng)險(xian)。其實，根據(ju)《理(li)(li)(li)財公司(si)理(li)(li)(li)財產(chan)(chan)品(pin)流(liu)動(dong)(dong)(dong)(dong)性風(feng)險(xian)管(guan)理(li)(li)(li)辦法(fa)(fa)》相關規(gui)定(ding)，理(li)(li)(li)財產(chan)(chan)品(pin)借助保險(xian)資(zi)管(guan)計(ji)劃投(tou)(tou)資(zi)三年(nian)期(qi)協(xie)議存(cun)(cun)(cun)款(kuan)、定(ding)期(qi)存(cun)(cun)(cun)款(kuan)或(huo)者大額存(cun)(cun)(cun)單，應該(gai)算作流(liu)動(dong)(dong)(dong)(dong)性受(shou)限資(zi)產(chan)(chan)，按照流(liu)動(dong)(dong)(dong)(dong)性管(guan)理(li)(li)(li)辦法(fa)(fa)需要控制投(tou)(tou)資(zi)比例，上(shang)述文件(jian)要求單只開(kai)放式公募理(li)(li)(li)財產(chan)(chan)品(pin)，直接投(tou)(tou)資(zi)于流(liu)動(dong)(dong)(dong)(dong)性受(shou)限資(zi)產(chan)(chan)的(de)市值在開(kai)放日不得(de)超過(guo)該(gai)產(chan)(chan)品(pin)資(zi)產(chan)(chan)凈值的(de)15%。

但記者了解到(dao)的(de)(de)情況(kuang)是，很多理財(cai)產(chan)品將投(tou)(tou)資(zi)(zi)(zi)(zi)的(de)(de)存(cun)款算在(zai)債權類資(zi)(zi)(zi)(zi)產(chan)之(zhi)中，并未穿(chuan)透計入流(liu)動性(xing)受限資(zi)(zi)(zi)(zi)產(chan)。并且(qie)畢竟是通過保險資(zi)(zi)(zi)(zi)管來投(tou)(tou)資(zi)(zi)(zi)(zi)的(de)(de)存(cun)款，有些(xie)保險資(zi)(zi)(zi)(zi)管產(chan)品也是每日開放的(de)(de)，尺度(du)比較寬松的(de)(de)理財(cai)公司(si)不會將其計入流(liu)動性(xing)受限資(zi)(zi)(zi)(zi)產(chan)。有些(xie)較為嚴格的(de)(de)理財(cai)公司(si)則會按照15%來制(zhi)定單(dan)個產(chan)品投(tou)(tou)資(zi)(zi)(zi)(zi)存(cun)款的(de)(de)額度(du)。

二是助(zhu)長(chang)銀行高息(xi)攬(lan)儲，會導致銀行業息(xi)差進一步(bu)縮窄。銀(yin)行(xing)負(fu)債端的(de)成本較高，而(er)且動(dong)輒就是三年(nian)(nian)期、五年(nian)(nian)期的(de)存款，這都屬于(yu)剛(gang)性高成本。增加了銀(yin)行(xing)資產(chan)負(fu)債表的(de)負(fu)擔之后，可(ke)能會(hui)影(ying)響銀(yin)行(xing)讓利(li)于(yu)實體經濟的(de)意愿(yuan)和能力。

三是可能導致資金空轉，層(ceng)層(ceng)嵌套最(zui)終投資了銀行(xing)存款，理財資金(jin)并沒有進入實體(ti)經濟，有空(kong)轉(zhuan)嫌疑。

“目前看到這是一個省份出臺了這樣的嚴監管政策，不知道未來其他省份會否跟進，但今天很多家理財公司已經有所警醒。也不知道存量和新增會不會新老劃斷。”上述投資經理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