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楊志錦 上海報道  國家統計(ji)局公布的(de)數(shu)據(ju)顯示，2023年3月(yue)CPI同比上(shang)漲(zhang)0.7%，漲(zhang)幅(fu)較上(shang)月(yue)收窄0.3個百分點；PPI同比下降2.5%，降幅(fu)較上(shang)月(yue)擴大1.1個百分點。拉長時間看，PPI同比增(zeng)速(su)已(yi)連續(xu)6個月(yue)為負(fu)，CPI同比增(zeng)速(su)一年來首(shou)次跌破1%，一些市場人士(shi)已(yi)提(ti)出警惕通縮的(de)聲音。

“當前物價水平的回落(luo)是(shi)一個正常現象，用(yong)通縮來定性當前中(zhong)國經濟的狀態并不恰當，也(ye)不應該簡單得出我們將形成通縮趨勢的結論。”上(shang)海財經大學(xue)校(xiao)長劉元春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ji)者專訪(fang)時表示。

劉元春(chun)認為，當前物價漲幅(fu)回落(luo)的(de)原因在于(yu)需(xu)求(qiu)復蘇進度(du)慢于(yu)供給。未來在宏(hong)觀經濟(ji)政策持續(xu)發力、需(xu)求(qiu)恢復的(de)基(ji)礎上，物價水平有望擺(bai)脫目前相對低迷的(de)狀態。二季(ji)度(du)到三季(ji)度(du)，隨(sui)著基(ji)數效應(ying)減弱、宏(hong)觀政策持續(xu)發力，PPI同比可能轉正。當前宏(hong)觀經濟(ji)正由社會秩序與交易修(xiu)(xiu)復階段向(xiang)利潤與資產負債表(biao)修(xiu)(xiu)復階段邁進。

劉元春

并非通縮 

《21世紀》：3月物價數據公布后，市場上出現了通縮的聲音。在你看來，中國是否出現了通縮？

劉元春：不能(neng)一(yi)(yi)看到(dao)價格上漲，就(jiu)說(shuo)是通(tong)脹(zhang)；也不能(neng)一(yi)(yi)看到(dao)價格下(xia)跌就(jiu)說(shuo)通(tong)縮。比(bi)如今(jin)年1月份，一(yi)(yi)些觀點稱(cheng)，中國可能(neng)會重蹈歐美的(de)覆轍，出(chu)現疫(yi)后的(de)價格暴漲，理由是中國經濟將出(chu)現全面的(de)報(bao)復性反彈。

但是(shi)現(xian)在(zai)并沒有(you)出現(xian)通脹，相反我們看到(dao)了物價(jia)出現(xian)一定(ding)程(cheng)度的(de)下(xia)行(xing)(xing)(xing)。近期(qi)價(jia)格下(xia)行(xing)(xing)(xing)的(de)原因很多(duo)。比(bi)如部分食品價(jia)格出現(xian)下(xia)行(xing)(xing)(xing)。比(bi)如去年(nian)3月(yue)份地緣政(zheng)治(zhi)沖(chong)突后能源價(jia)格和大宗商(shang)品價(jia)格暴(bao)漲，而今(jin)年(nian)相比(bi)去年(nian)同期(qi)出現(xian)明顯回落，輸入性(xing)價(jia)格出現(xian)下(xia)行(xing)(xing)(xing)。

近期物價下行最重要的原因是，疫后中國經濟在供給端和需求端的復蘇是不同步的。疫情對企業投資能力和消費主體的消費能力帶來巨大沖擊，這一沖擊遠比產能損失要大，這其中就產生了一個不對稱。而在社(she)會秩序(xu)恢復(fu)(fu)和國家政(zheng)策推動之后，供給端尤其(qi)是(shi)工業恢復(fu)(fu)很不(bu)錯，但是(shi)需(xu)求端恢復(fu)(fu)較為緩慢(man)，尤其(qi)是(shi)消(xiao)費。消(xiao)費的復(fu)(fu)蘇(su)不(bu)僅(jin)僅(jin)取決(jue)于(yu)經濟(ji)社(she)會秩序(xu)的恢復(fu)(fu)，更(geng)取決(jue)于(yu)居民收入和信心的恢復(fu)(fu)，同時房地產(chan)復(fu)(fu)蘇(su)的常態化和穩定性(xing)也是(shi)一個(ge)重要影響因素，后兩者還沒有出現(xian)實質性(xing)的改(gai)善，很難(nan)通過(guo)一個(ge)政(zheng)策刺激就(jiu)產(chan)生立竿見影的效果。

 因此，從(cong)這些角度來看(kan)，當(dang)前(qian)物(wu)價水平的(de)回落實際上是一(yi)個正常(chang)現象，用通縮來定性當(dang)前(qian)中國(guo)(guo)經(jing)濟(ji)的(de)狀態并不(bu)恰當(dang)，也(ye)不(bu)應(ying)該簡(jian)單得出我們將(jiang)形成通縮趨(qu)勢的(de)結論。相反地，這可能是中國(guo)(guo)經(jing)濟(ji)復蘇從(cong)第(di)一(yi)個階段邁向第(di)二個階段的(de)重要標志。

《21世紀》：如何理解經濟復蘇的第一階段、第二階段？

劉元春：當前各類(lei)數據已經證實，疫情政(zheng)策優化之后(hou)的重啟效(xiao)應(ying)非(fei)常明顯，經濟復蘇(su)已經開始啟動。在我看(kan)來，疫后(hou)中國經濟復蘇(su)分為三個階段(duan)，分別是(shi)社會秩序與交易(yi)修(xiu)復階段(duan)、利(li)潤(run)與資(zi)產負(fu)債表修(xiu)復階段(duan)、常態(tai)化擴張(zhang)階段(duan)。

所謂“第一階段”，指隨著疫情防控政策的優化、社會生活秩序的恢復，吃、住、行等反彈。比如一二線城市的擁堵指數、遷徙指數已經超過了2019年，但是當前的經濟情況并沒有比2019年好。這是(shi)因(yin)為這些反彈不足以(yi)支撐企(qi)業(ye)(ye)主體的(de)(de)利(li)潤修(xiu)復(fu)(fu)、整(zheng)個市(shi)場主體資產(chan)負債表修(xiu)復(fu)(fu)。比如1-2月工業(ye)(ye)企(qi)業(ye)(ye)利(li)潤下降22.9%，同期財政收入也(ye)是(shi)負增長。實際上，這一過程(cheng)中還(huan)伴隨著疫(yi)后“后遺(yi)癥”的(de)(de)顯現，導致消費恢復(fu)(fu)得相對(dui)緩慢。

“第二(er)階(jie)段”，是指在社(she)會秩序與交(jiao)易(yi)修復(fu)的(de)(de)基礎上，企業利(li)潤(run)及居民收入增(zeng)長進入到一(yi)個相(xiang)對正常(chang)的(de)(de)狀態(tai)，各類主體的(de)(de)資產(chan)負(fu)(fu)債表(biao)得到修復(fu)。當(dang)資產(chan)負(fu)(fu)債表(biao)修復(fu)到一(yi)定(ding)程度后，經濟就進入常(chang)態(tai)化擴張階(jie)段。我們目前(qian)正處于第一(yi)個階(jie)段向第二(er)個階(jie)段邁進的(de)(de)狀態(tai)，這個狀態(tai)需要政策做出支持，改善需求(qiu)不(bu)足的(de)(de)情況。

政策適度靠前，但不宜過度加力

《21世紀》：在供需恢復不平衡或者說經濟處于第一階段向第二階段邁進的情況下，應該采取哪些宏觀政策？

劉元春：貨幣(bi)政策(ce)(ce)方面，寬松的(de)基調已經形成，對(dui)投資、消(xiao)費的(de)支(zhi)撐(cheng)還是比(bi)較(jiao)充(chong)分的(de)，不(bu)能也不(bu)必過度依賴持(chi)續寬松的(de)貨幣(bi)政策(ce)(ce)。財(cai)政政策(ce)(ce)要(yao)從節奏和機制上(shang)進行調整(zheng)，比(bi)如增加對(dui)低收入者的(de)支(zhi)持(chi)、出臺針對(dui)性(xing)的(de)舉措支(zhi)持(chi)消(xiao)費恢復、一些消(xiao)費性(xing)政策(ce)(ce)應當適度靠前發力。

需要注意的是，不能(neng)因為3月份(fen)價格(ge)水(shui)平的低迷，就(jiu)改變(bian)原(yuan)來的政策(ce)基調，不能(neng)過度加力。因(yin)為疫后宏觀政策(ce)的傳(chuan)遞效率(lv)傳(chuan)和傳(chuan)遞速度是下降的，需要(yao)對政策(ce)保持(chi)一(yi)(yi)些(xie)耐(nai)心。換句話說，政策(ce)總量(liang)不要(yao)大變，但是節奏可以適(shi)當靠(kao)前。此外，針對一(yi)(yi)些(xie)新出現(xian)的問題，還要(yao)有一(yi)(yi)個動態關注的理(li)念。

《21世紀》：市場擔憂通縮的一個原因在于需求不足，其中房地產市場能否企穩和居民消費恢復尤為關鍵。對房地產市場和居民消費企穩，你如何研判？

劉元春：居民消費要(yao)在整體(ti)經濟(ji)企(qi)穩、收入(ru)得到(dao)改善后才(cai)會(hui)有一(yi)個明(ming)顯(xian)的(de)(de)(de)(de)企(qi)穩。其中，刺(ci)激性消費政(zheng)策(ce)可能(neng)會(hui)起到(dao)一(yi)定作用，但不能(neng)起到(dao)根本(ben)性的(de)(de)(de)(de)作用。從歐美來(lai)(lai)看，過(guo)度(du)(du)刺(ci)激消費帶來(lai)(lai)的(de)(de)(de)(de)問題還是(shi)很嚴重的(de)(de)(de)(de)：一(yi)方(fang)(fang)面美國過(guo)度(du)(du)寬松的(de)(de)(de)(de)貨(huo)幣政(zheng)策(ce)以及過(guo)激的(de)(de)(de)(de)財政(zheng)補(bu)貼(tie)，導致美國通(tong)脹高(gao)企(qi)；另一(yi)方(fang)(fang)面，過(guo)度(du)(du)的(de)(de)(de)(de)財政(zheng)補(bu)貼(tie)導致美國的(de)(de)(de)(de)勞(lao)動(dong)力(li)市(shi)場出(chu)(chu)現變異，大量的(de)(de)(de)(de)勞(lao)動(dong)力(li)退出(chu)(chu)勞(lao)動(dong)力(li)市(shi)場，也就是(shi)說勞(lao)動(dong)參與率急劇下降。因(yin)此，未來(lai)(lai)如何把(ba)握好消費刺(ci)激政(zheng)策(ce)的(de)(de)(de)(de)力(li)度(du)(du)、載體(ti)和消費場景是(shi)關鍵問題。近期(qi)國內各地(di)地(di)方(fang)(fang)政(zheng)府(fu)對(dui)車企(qi)的(de)(de)(de)(de)價(jia)格補(bu)貼(tie)導致價(jia)格戰，已經出(chu)(chu)現了變異的(de)(de)(de)(de)跡象。

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企穩的(de)(de)(de)(de)問題更加復雜(za)。在各類(lei)政策同步(bu)發力的(de)(de)(de)(de)作(zuo)用下(xia)，一(yi)季度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開始出(chu)現觸底(di)反彈(dan)的(de)(de)(de)(de)跡象(xiang)，恢(hui)復的(de)(de)(de)(de)進程超出(chu)市場預期。但(dan)這(zhe)輪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的(de)(de)(de)(de)調(diao)整是周期性因素、趨勢性因素和政策調(diao)控(kong)等多重因素的(de)(de)(de)(de)產(chan)(chan)物(wu)，其(qi)調(diao)整的(de)(de)(de)(de)深度比(bi)以往要(yao)深，持續的(de)(de)(de)(de)時間可能(neng)要(yao)比(bi)以往長。在此過程中，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下(xia)滑所(suo)帶(dai)來的(de)(de)(de)(de)市場主體的(de)(de)(de)(de)資產(chan)(chan)負債表收(shou)縮效應和宏(hong)觀微觀杠桿(gan)的(de)(de)(de)(de)支(zhi)點(dian)效應疊加，很(hen)可能(neng)導(dao)致局部風險失控(kong)。因此，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復蘇的(de)(de)(de)(de)進程可能(neng)面臨反復，徹底(di)走出(chu)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困(kun)局需(xu)要(yao)深層次(ci)的(de)(de)(de)(de)改革，需(xu)要(yao)構建房(fang)(fang)地(di)(di)產(chan)(chan)的(de)(de)(de)(de)新發展(zhan)模式，改變過去高(gao)周轉(zhuan)、高(gao)杠桿(gan)、高(gao)債務(wu)的(de)(de)(de)(de)模式。

三季度PPI同比可能轉正

《21世紀》：目前PPI同比已經連續6個月為負，你預計PPI同比什么時候能夠轉正？對未來CPI和PPI走勢如何看？

劉元春：現在(zai)很難(nan)下判斷說，我們(men)形成了一個物價持(chi)續向下的(de)(de)趨勢。因(yin)為(wei)3月份(fen)核心CPI還(huan)是上(shang)升的(de)(de)。未(wei)來在(zai)宏(hong)觀經濟政策持(chi)續發(fa)力、需求恢(hui)復的(de)(de)基礎上(shang)，物價水(shui)平有望擺脫目前相對低(di)迷的(de)(de)狀(zhuang)態。二季度(du)到三季度(du)，隨(sui)著基數效應減弱、宏(hong)觀政策持(chi)續發(fa)力，PPI同比可能(neng)轉正。 

《21世紀》：3月社融信貸數據很好，M2增速也很高，但另一方面卻是物價低迷，如何理解這種反差？

劉元春：第一，貨幣政策本身就存在時滯，一般有半年的時滯很正常。第二，三(san)年疫情沖(chong)擊后，各類主體的(de)資(zi)產負債表受損，預(yu)期的(de)調整和資(zi)產負債表的(de)修復(fu)比(bi)正常(chang)時候要慢得多，這也(ye)影(ying)響了(le)宏(hong)觀擴張(zhang)性政策的(de)傳(chuan)遞速度和效率(lv)。第三，這其中可能面(mian)臨(lin)著(zhu)一些新(xin)的(de)現象，比(bi)如汽車消費方面(mian)出臺的(de)刺(ci)激(ji)政策導致相關(guan)物價下降(j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