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 吳立洋 實習生李婉佳 上海報道

近日，有媒體報道稱，騰訊游戲在(zai)2024年(nian)底或(huo)與華為已(yi)經(jing)達(da)成抽成協議(yi)，在(zai)華為應(ying)用(yong)(yong)市場（AppGallery）對騰訊游戲應(ying)用(yong)(yong)內購買(mai)收(shou)入(ru)的抽成比例(li)降(jiang)至(zhi)10％-20%。

該消息一經報道便引起行業的(de)廣(guang)泛(fan)關注，此外(wai)，作為(wei)硬核聯盟成(cheng)員(yuan)之一，華為(wei)應用市場(chang)對游(you)戲應用內購的(de)分成(cheng)比例(li)為(wei)50%，從被曝的(de)新協議來看，騰訊(xun)作為(wei)廠(chang)商無(wu)疑將獲得更(geng)高的(de)收益。

但對(dui)于該爆料的真實(shi)性，兩大廠商(shang)均選擇了沉默(mo)，騰訊向南方財(cai)經全媒體(ti)記者表示，目(mu)前不會對(dui)相(xiang)(xiang)關內容做正面回應，不久，發布上述消息的媒體(ti)也撤(che)下了相(xiang)(xiang)關報道。

有游戲業內人士向記者表示，雖然國內安卓渠道大部分都對應用內購的抽成比例進行了公示，但在實際議價過程中，個別公司乃至產品“一事一議”的情況并不罕見，考慮到騰訊(xun)本(ben)身的(de)體量與華(hua)(hua)為當前大力(li)推(tui)動APP上(shang)架鴻蒙的(de)需求(qiu)，華(hua)(hua)為在新協議中給予(yu)騰訊(xun)大幅讓步的(de)可(ke)能性(xing)是存在的(de)。另一方面，由(you)于本(ben)次協議的(de)特殊性(xing)，10%-20%的(de)比例(li)(li)顯然(ran)不(bu)可(ke)能向其他(ta)游戲廠商(shang)廣泛(fan)普及，因此雙方對于相關信息都選(xuan)擇三緘其口，以避免(mian)該數據(ju)成為華(hua)(hua)為與其他(ta)廠商(shang)商(shang)定抽成比例(li)(li)時的(de)基準。

巨頭競合

從騰(teng)訊與(yu)(yu)華(hua)為兩大巨頭的發(fa)(fa)展(zhan)歷程來看，在(zai)互聯網應用(yong)與(yu)(yu)游戲產業中(zhong)，雙(shuang)方大致可分別被列入研(yan)發(fa)(fa)廠商與(yu)(yu)應用(yong)平臺(tai)兩個(ge)不(bu)同的生態位，但業務生態布(bu)局廣泛的二者，亦曾(ceng)多次發(fa)(fa)生摩擦。

2021年1月(yue)元(yuan)旦，華為游(you)戲(xi)社區發(fa)布“致華為游(you)戲(xi)中心(xin)騰(teng)(teng)訊(xun)(xun)(xun)游(you)戲(xi)用戶”公(gong)告。該公(gong)告稱，騰(teng)(teng)訊(xun)(xun)(xun)游(you)戲(xi)于2020年12月(yue)31日17點57分(fen)單方面(mian)就(jiu)雙方合作(zuo)做出重大變更(geng)，導致雙方的(de)繼續合作(zuo)產生重大障礙。經過法務的(de)謹慎評估，華為不得不依照騰(teng)(teng)訊(xun)(xun)(xun)單方面(mian)要求(qiu)暫停相關合作(zuo)，將騰(teng)(teng)訊(xun)(xun)(xun)游(you)戲(xi)從華為平臺下(xia)架。

對此(ci)騰(teng)訊(xun)(xun)則回應稱，因華為(wei)手(shou)機游(you)戲(xi)(xi)平(ping)臺與騰(teng)訊(xun)(xun)《手(shou)機游(you)戲(xi)(xi)推廣項目協(xie)議》未能如期續約，導致(zhi)騰(teng)訊(xun)(xun)游(you)戲(xi)(xi)的相(xiang)關(guan)產品被突然下架。目前騰(teng)訊(xun)(xun)正積(ji)極與華為(wei)手(shou)機游(you)戲(xi)(xi)平(ping)臺溝通協(xie)商(shang)，爭取盡快恢(hui)復。18小(xiao)時(shi)后，當日晚間，華為(wei)重新上(shang)架了騰(teng)訊(xun)(xun)游(you)戲(xi)(xi)。騰(teng)訊(xun)(xun)游(you)戲(xi)(xi)隨后在(zai)(zai)官方(fang)(fang)社區發布公告稱：“經(jing)雙方(fang)(fang)友好(hao)(hao)協(xie)商(shang)，騰(teng)訊(xun)(xun)游(you)戲(xi)(xi)相(xiang)關(guan)產品已在(zai)(zai)華為(wei)游(you)戲(xi)(xi)中心恢(hui)復上(shang)架。雙方(fang)(fang)將(jiang)繼續共同努(nu)力(li)為(wei)消費者帶來(lai)更好(hao)(hao)的體驗和服務。”

類似的(de)事情還發生在2024年6月，《地下城與勇士：起源》運營團隊發布了(le)一則公告稱，因合約到期，自6月20日起，DNF手游將不再上(shang)架部分安卓平臺(tai)應用商店，其中就包括位列(lie)硬核聯盟的(de)華為(wei)、OPPO、vivo、小(xiao)米(mi)等廠商。

作為首屈一指的國內互聯網巨頭，騰訊除了旗下龐大的游戲產品陣容外，手握微信、QQ等龐大的流量入口與第三方應用商店應用寶，也是其敢于叫板華為等應用商店的底氣。同時作為開源系統，各大安卓廠商即便在官方應用商店下架其產品，也很難完全阻止用戶通過官網或其他第三方渠道下載安裝包并側載應用。

但作(zuo)為(wei)渠道與(yu)廠商中的兩大巨頭(tou)，除了在(zai)收入(ru)分成等問題多有(you)摩擦外，騰訊(xun)(xun)與(yu)華(hua)(hua)為(wei)間同樣有(you)著(zhu)密(mi)切的合(he)作(zuo)關系。例如早在(zai)2015年，華(hua)(hua)為(wei)就與(yu)騰訊(xun)(xun)簽署創(chuang)新(xin)(xin)實(shi)驗(yan)室合(he)作(zuo)備忘錄，成立“華(hua)(hua)為(wei)騰訊(xun)(xun)NFV產業聯(lian)合(he)創(chuang)新(xin)(xin)實(shi)驗(yan)室”與(yu)華(hua)(hua)為(wei)“MBB開放互聯(lian)產業基地”，雙方(fang)將在(zai)技術創(chuang)新(xin)(xin)、產品研發、解決方(fang)案以及市(shi)場(chang)營銷等多方(fang)面加(jia)速網絡游戲和相關無(wu)線應(ying)用在(zai)移動寬帶網絡上的創(chuang)新(xin)(xin)。

2020年3月，雙方再次簽署戰略合(he)作(zuo)備忘錄，宣布成立聯合(he)創(chuang)新(xin)實(shi)驗室，聯合(he)構建GameMatrix移動云(yun)游戲(xi)平臺，并在游戲(xi)引(yin)擎、前(qian)沿(yan)技(ji)術(shu)（AI/VR/AR）等游戲(xi)領(ling)域進行(xing)技(ji)術(shu)探索和(he)創(chuang)新(xin)實(shi)踐；2024年6月，據(ju)媒體報道，華為(wei)與騰(teng)訊達成一項關于應(ying)(ying)用(yong)(yong)內(nei)交易的(de)協(xie)議，華為(wei)將同意不向騰(teng)訊收(shou)取微(wei)信(xin)應(ying)(ying)用(yong)(yong)內(nei)交易的(de)任何費用(yong)(yong)，作(zuo)為(wei)回報，騰(teng)訊需要維(wei)護和(he)更新(xin)微(wei)信(xin)應(ying)(ying)用(yong)(yong)程(cheng)序，在鴻蒙系統上投入相應(ying)(ying)資源。

不難看出，上述三次雙方共同釋放合作信息的時間節點，分別處在移動互聯網應用、云游戲、國產操作系統的關鍵發展期，當存在足夠的市場增量時，雙方都愿意達成互利互惠的合作協議。

值得(de)注意的是，在本月18日國(guo)務院新聞辦舉行的新聞發布會(hui)上，工業(ye)和(he)信(xin)息(xi)化部(bu)信(xin)息(xi)通信(xin)發展司(si)司(si)長謝存表示：下一(yi)步，工業(ye)和(he)信(xin)息(xi)化部(bu)將持(chi)之以恒推進軟硬(ying)件技術攻(gong)關，加(jia)強消費電子(zi)典型應用案例和(he)試點示范優(you)秀成果宣傳推廣(guang)，推動更多 APP上架鴻蒙應用商(shang)店(dian)，滿足群眾多樣化需求，不斷提(ti)升用戶體驗。

“有關部門直接在政府層面鼓勵更多APP上架鴻蒙，這在此前是不多見的。”上海(hai)一位(wei)資深游戲從業(ye)者向記者表示(shi)，監管部門的態度可能也是推動(dong)雙(shuang)方談判的重要變量。

抽成黑箱

值得注意的是，在華為開發者聯盟官網的《華為應用市場聯運服務協議》中，給出的應用內購買的內容及服務或數字內容購買的內容及服務（含AppTouch）中，華為與開發者就游戲產品的分成比例定為50%：50%，不過華為也在該協議2.4條中表示：“華為保留變更華為與開發者分成比例的權利”。

50%的(de)(de)比(bi)例，也與由國內一線智能手(shou)機廠商(shang)組(zu)成的(de)(de)移動互聯網增值服(fu)務組(zu)織——硬(ying)核(he)聯盟給出的(de)(de)統一比(bi)例一致，高(gao)于谷(gu)歌商(shang)店與蘋果(guo)商(shang)店30%的(de)(de)抽成比(bi)例。

清華大學國家戰略研究院特約研究員劉旭在接受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采訪時表示，如果硬核聯盟存在統一按50%的分成比例收取手機端游戲服務費用的情況，其運營實體涉嫌違反現行《反壟斷法》第十九條，組織該聯盟組織成員實施價格協同行為，構成所謂的“軸幅協議”。

此外，鑒于上述聯(lian)盟組織的(de)(de)定(ding)(ding)價(jia)(jia)策略是業(ye)內“公開(kai)的(de)(de)秘(mi)密”，那么其他應用商店在明知該定(ding)(ding)價(jia)(jia)水平以及(ji)其可能存(cun)在不(bu)合理性的(de)(de)情況下，仍舊跟隨該組織成員的(de)(de)定(ding)(ding)價(jia)(jia)策略，同樣按(an)照50%的(de)(de)分(fen)成比(bi)例收取手機端游戲服務(wu)費(fei)用的(de)(de)話，就會涉(she)嫌(xian)構(gou)成現行(xing)《反(fan)壟斷法》第(di)十六條和(he)第(di)十七(qi)條第(di)一(yi)項(xiang)禁止(zhi)的(de)(de)價(jia)(jia)格(ge)協(xie)同行(xing)為（壟斷協(xie)議的(de)(de)一(yi)種），除非它們(men)能夠依據《禁止(zhi)壟斷協(xie)議規定(ding)(ding)》第(di)六條第(di)三項(xiang)，充分(fen)證(zheng)明這(zhe)樣的(de)(de)跟隨定(ding)(ding)價(jia)(jia)具有合理性。

但另一方面，隨著近年來騰訊、網易、米哈游等頭部游戲廠商多次高調向高抽成渠道表達不滿乃至直接對抗，以及Taptap、B戰等第三方渠道的興起，渠道商不得不與游戲巨頭展開談判，但這種談判往往是二者以不公開的黑箱形式進行，最終商定的比例也是“一事一議”，最終結果與游戲廠商體量，產品類型有關。

上述上海游戲行業從業者在與記者交流時表示，目前有一定體量的游戲公司與國內主流安卓渠道商定的抽成比例大部分在30%左右，這(zhe)一數據也得到其(qi)他(ta)業內人士的佐證。

此外(wai)，廠(chang)商(shang)除了會被渠道直接(jie)進行應(ying)用(yong)內(nei)付(fu)費抽成外(wai)，其往(wang)往(wang)還(huan)需(xu)要支付(fu)平臺(tai)內(nei)的推(tui)(tui)廣買(mai)量(liang)費用(yong)，對(dui)該(gai)部分(fen)的投入(ru)直接(jie)影(ying)響產品(pin)在(zai)搜索欄排位、推(tui)(tui)薦頁乃至競品(pin)頁面“類(lei)(lei)似游(you)戲”一(yi)欄的位置和露(lu)出(chu)頻(pin)次。雖然在(zai)收費類(lei)(lei)別中，渠道抽成與(yu)營銷推(tui)(tui)廣是完(wan)全(quan)不(bu)同的兩類(lei)(lei)費用(yong)，但在(zai)廠(chang)商(shang)與(yu)渠道的協(xie)議談判中，勢必也(ye)會同時涉及上述(shu)兩項(xiang)支出(chu)。

“如果分銷渠道可以降低抽成，那么隨之而來的問題是之前高抽成是否有合理性。多收的費用(yong)到底(di)是該退給開發者(zhe)，還(huan)是返還(huan)給消費者(zhe)。”劉旭(xu)表示(shi)，游(you)戲分銷渠道(dao)與(yu)游(you)戲開發者(zhe)的博(bo)弈一直存在。雙(shuang)方(fang)(fang)達成新的平衡，可(ke)能與(yu)反壟(long)斷合規有關，也(ye)可(ke)能與(yu)用(yong)戶(hu)在線(xian)娛(yu)樂方(fang)(fang)式(shi)多元化，導(dao)致游(you)戲在線(xian)時長(chang)減(jian)少有關，而降(jiang)低抽成比(bi)例或有助于游(you)戲運(yun)營企業，在維持合理利潤(run)的情況下，逐(zhu)步降(jiang)低相關資費，或者(zhe)加(jia)大新游(you)戲研發投(tou)入。

但值得(de)注意的(de)(de)(de)是(shi)，頭部廠商可以(yi)(yi)憑借自身的(de)(de)(de)營收能力(li)(li)和用戶影響(xiang)力(li)(li)在抽成(cheng)談(tan)判(pan)中(zhong)取(qu)得(de)一(yi)定主動性，但中(zhong)小廠商則很難(nan)(nan)在談(tan)判(pan)中(zhong)擁有(you)同樣的(de)(de)(de)話語權，且由于一(yi)事一(yi)議(yi)的(de)(de)(de)黑箱存(cun)在，其往往也難(nan)(nan)以(yi)(yi)獲(huo)得(de)其他廠商的(de)(de)(de)抽成(cheng)數額作(zuo)為參考，這或許也是(shi)騰訊與華(hua)為對新達成(cheng)的(de)(de)(de)協議(yi)采取(qu)冷處理態(tai)度的(de)(de)(de)主要原因。

此外，大眾(zhong)輿論與(yu)(yu)合規監管也是(shi)其不(bu)得不(bu)考慮(lv)的重要(yao)因素(su)。劉旭(xu)指出，雙方不(bu)愿(yuan)意(yi)公(gong)開(kai)評論抽成調整可能與(yu)(yu)合規要(yao)求有關(guan)，如果相關(guan)渠道分成確(que)實存在涉嫌(xian)違反《反壟斷法》的問題，那么公(gong)開(kai)相關(guan)信(xin)息難免會(hui)引(yin)起輿論監督，迫使反壟斷執法機構不(bu)得不(bu)對這類爭議(yi)做出回(hui)應，或者公(gong)開(kai)立案調查。

在這樣的背景(jing)下，隨著鴻蒙系統在國(guo)內市(shi)場份額的不(bu)斷提升以(yi)及海外對(dui)主流應用(yong)平臺抽成(cheng)比(bi)例(li)監管的影響，鴻蒙游戲分(fen)成(cheng)比(bi)例(li)或將普遍低于現有安卓陣營的30%，并對(dui)行業起到一定連帶作用(yong)。但就(jiu)目前的行業透(tou)明度與博弈(yi)力量對(dui)比(bi)而言(yan)，這一過程勢必也將充滿(man)不(bu)確定性與差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