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 記者 崔文靜 北京報道

繼1月23日證監(jian)會(hui)黨委擴大會(hui)議從宏觀層面(mian)提出資本市(shi)場(chang)建(jian)(jian)設發力重(zhong)點后，1月24日證監(jian)會(hui)副主席(xi)(xi)王(wang)建(jian)(jian)軍的一席(xi)(xi)采訪回復(fu)，再度(du)從“建(jian)(jian)設以投資者為(wei)本的資本市(shi)場(chang)”這(zhe)一細(xi)分角度(du)，明確(que)監(jian)管下(xia)一步具體布(bu)局方(fang)向。

接下來，證(zheng)監會(hui)將圍繞提升上市公司質量、發揮證(zheng)券基(ji)(ji)金機構作用、梳理完(wan)善基(ji)(ji)礎制度安排、嚴懲(cheng)資(zi)本市場亂象等開展(zhan)工作。

其中，具體措施(shi)方(fang)面，相(xiang)較于近日國常會(hui)和證(zheng)監會(hui)會(hui)議，新的提法集中于四(si)點：

首先，鞏固深化(hua)常態化(hua)退市機制，對(dui)重(zhong)大(da)違(wei)法和(he)沒有投資價(jia)值的公司“應(ying)退盡退”，加速(su)優勝(sheng)劣汰(tai)。

其(qi)次，健全保(bao)薦機(ji)構(gou)評價(jia)機(ji)制，突出對其(qi)保(bao)薦公司的質量考核特別是對投資(zi)者回報的考核，不能(neng)把沒有(you)長(chang)期回報的公司帶到市(shi)場上(shang)來。

再者，完善(shan)基(ji)金產品注冊、投研能(neng)力評價(jia)等制度安排，引導投資(zi)(zi)機(ji)構(gou)轉(zhuan)變“重銷售輕(qing)服(fu)務”的觀念，增強(qiang)專業管(guan)理能(neng)力，加大產品和服(fu)務創新(xin)，更好滿足(zu)投資(zi)(zi)者財富(fu)管(guan)理需求。

此外，全(quan)面評估(gu)發行定價、詢價等機制，支持(chi)更多投(tou)資(zi)者參與，增(zeng)強投(tou)資(zi)者獲得感。

完善退市制度

“目前，我國股市有2.2億投(tou)資者(zhe)，基金投(tou)資者(zhe)更多，這(zhe)是我國資本市場(chang)最(zui)大(da)的(de)市情，也是我們巨(ju)大(da)的(de)優勢。”王(wang)建軍提到。

他表示，從現實(shi)看，股市已經成(cheng)為居民配置資(zi)(zi)產的(de)重要渠道(dao)，市場(chang)波動直(zhi)接關系老百姓的(de)“錢袋子”。相比機構投(tou)資(zi)(zi)者，個人投(tou)資(zi)(zi)者尤(you)其是(shi)中小投(tou)資(zi)(zi)者，在信息、資(zi)(zi)金、工(gong)具運(yun)用等方面存在劣(lie)勢，更容易受到(dao)財務(wu)造假、欺詐(zha)發行(xing)、操縱市場(chang)等違法違規行(xing)為的(de)侵害(hai)。

因此，建設以投(tou)資(zi)者(zhe)為(wei)本的(de)資(zi)本市場，成為(wei)證監會下一步的(de)工作重點。

“投資者買(mai)股(gu)票是要(yao)回報的(de)，股(gu)市(shi)的(de)長(chang)期回報要(yao)能(neng)高于存款(kuan)、債券的(de)收益，才是更(geng)加可(ke)持續的(de)。”王(wang)建軍直言。

如何(he)讓(rang)股票(piao)獲得理想(xiang)的長期回報？本質在于提升上市公司質量。

對此，證監(jian)會將(jiang)從(cong)三方面出發重點發力。

一(yi)(yi)方(fang)面(mian)，進(jin)一(yi)(yi)步完善(shan)上市公司(si)質量評價標準，突出回(hui)報要求，大力推(tui)進(jin)上市公司(si)通(tong)過(guo)回(hui)購注銷、加大分紅等方(fang)式，更好(hao)回(hui)報投資者。

另一(yi)方(fang)面，支持上(shang)市(shi)公(gong)司注入優(you)質資產(chan)、市(shi)場化(hua)并(bing)購重組，激發經營活力。

與此(ci)同時，鞏固(gu)深化常態化退市機制，對(dui)重大違法和沒有投資(zi)價值的公司“應退盡(jin)退”，加速優(you)勝劣(lie)汰。

在業內人(ren)士看來，三項措施中提(ti)升空間更大的是退市制(zhi)度。

“目前我(wo)國資本市(shi)場與成熟市(shi)場仍有一(yi)定差距，主(zhu)要在于強制(zhi)(zhi)退(tui)市(shi)標準(zhun)仍顯(xian)溫和，退(tui)市(shi)執行力度不(bu)夠(gou)，流程仍需簡化。企(qi)業規避退(tui)市(shi)仍存空間，在實操中(zhong)通過(guo)重(zhong)整、控制(zhi)(zhi)權變更(geng)等‘保殼’操作不(bu)斷，導(dao)致事實上真正退(tui)市(shi)的(de)企(qi)業依(yi)舊不(bu)多。退(tui)市(shi)程序銜接(jie)不(bu)暢、與退(tui)市(shi)公司(si)生產經營(ying)現狀不(bu)匹配、退(tui)市(shi)公司(si)持續監管機制(zhi)(zhi)不(bu)完(wan)善等重(zhong)點(dian)問題突出。”清華大學(xue)五道口(kou)金融學(xue)院副院長田(tian)軒總(zong)結道。

廣西大學副校長、南開大學金(jin)融發展研究院(yuan)院(yuan)長田利輝同樣(yang)認為(wei)，當前(qian)的(de)退(tui)市標(biao)準尚且寬松，個別存在(zai)嚴(yan)重問題的(de)公司(si)仍能留在(zai)市場上(shang)。

如何完善退市機制？

田利輝建議加強對財務指標、公司治理等方面的要求，使退市標準更加嚴格和明確。對于不符合退市標準的企業，堅決予以退市。加強監管力度、縮短退市時間有助于緩解“爆炒垃圾股”問題。同時，加強投資者教育，引導投資者樹立價值投資的理念。

田軒(xuan)則從豐(feng)富強制(zhi)退市(shi)(shi)(shi)標(biao)準，優化退市(shi)(shi)(shi)流程(cheng)環節，重視退市(shi)(shi)(shi)配套(tao)機制(zhi)，加強退市(shi)(shi)(shi)監管力度，避免(mian)投資者(zhe)“踩雷(lei)”等方面給出更為具體的建議(yi)。

首先，進一步完善強制退市標準。定量定性標(biao)(biao)準(zhun)相結合(he)，增加(jia)交易所(suo)必要(yao)的自由裁量權，為不同層級(ji)的上市企業設定相應的退(tui)市標(biao)(biao)準(zhun)，加(jia)強(qiang)退(tui)市標(biao)(biao)準(zhun)的可執行性；豐富并細化規范類退(tui)市指標(biao)(biao)，明(ming)確財(cai)務類退(tui)市指標(biao)(biao)中營(ying)業收入(ru)具體扣除事(shi)項，增加(jia)財(cai)務操作(zuo)“保殼”難度，引(yin)入(ru)會計(ji)師事(shi)務所(suo)對“摘帽(mao)”公司后續經(jing)營(ying)及盈利水平持續考(kao)核等(deng)。

其次，進一步優化退市流程環節。明確退市(shi)(shi)流程的時間節(jie)點(dian)，加(jia)大退市(shi)(shi)的執(zhi)行(xing)力度，進一步壓縮功能重(zhong)疊的退市(shi)(shi)環節(jie)，落(luo)實強制退市(shi)(shi)機制，強化(hua)交易(yi)所一線監管職能，防(fang)止公司“停(ting)而(er)不退”。

再次，更加重視退市配套機制。完善退市(shi)配套(tao)措施和相應的(de)轉(zhuan)(zhuan)板機制，以(yi)北交所(suo)轉(zhuan)(zhuan)板機制為(wei)樞紐(niu)，加快多層(ceng)次(ci)資(zi)本市(shi)場轉(zhuan)(zhuan)板通道建設，拓寬企業融資(zi)渠道，暢通企業退市(shi)的(de)后續融資(zi)通道。

此外，進一步加強退市監管力度。出臺發行(xing)后續(xu)配套的追責和處(chu)罰(fa)(fa)機(ji)制(zhi)并嚴(yan)格執行(xing)，加強(qiang)各部門聯(lian)動機(ji)制(zhi)，嚴(yan)厲(li)打擊(ji)欺詐發行(xing)、財務造假(jia)、內(nei)幕交易等違法(fa)(fa)行(xing)為，提(ti)高處(chu)罰(fa)(fa)力度。進一步推進刑法(fa)(fa)的修(xiu)訂，追究個人責任(ren)，提(ti)高刑期(qi)上限(xian)，大幅提(ti)高證券違法(fa)(fa)犯罪的成本。

提升上市公司質量還需從更多維度出發

提升上市(shi)公司質量，任重道遠。

除上述(shu)王建軍(jun)所(suo)提措施外，受訪人士(shi)認為還可以從更(geng)多(duo)維度出發(fa)。

而制(zhi)定針對性措(cuo)施的前提是明確上市公司質量的維度。

在田軒看來，上市公司質量主要包括三方面：一是治理水平，包括股東與管理層關系，大股東與小股東利益關系，內控制度；二是競爭力水平，包括盈利能力、長期競爭潛力，主業突出，抗風險能力；三是社會價值水平，包括環境保護、稅收貢獻、勞動者保護等。

具體“提質”措施上，田軒建議，首先，從治理水平和競爭力水平看，從外(wai)部(bu)監管的(de)角(jiao)度(du)，要堅守“建制(zhi)度(du)、不干(gan)預、零容(rong)忍”的(de)方(fang)針，做好兩“嚴(yan)”：嚴(yan)管信(xin)息披露和嚴(yan)懲違(wei)法違(wei)規，為市場進出通道把(ba)好關，處(chu)理(li)好政府和市場的(de)關系。

其次，從上市公司內部看，一方面，完(wan)善對于聚焦主(zhu)營業(ye)(ye)務的(de)評價(jia)制度。在(zai)集中財力(li)和人(ren)力(li)物力(li)等(deng)(deng)優(you)勢(shi)資(zi)源發展主(zhu)業(ye)(ye)的(de)同時(shi)，考核上(shang)市公(gong)司是(shi)否(fou)通過合理(li)利用資(zi)本市場手段，緊(jin)密圍繞主(zhu)業(ye)(ye)，以補足產業(ye)(ye)鏈、延伸(shen)上(shang)下游產業(ye)(ye)為(wei)目的(de)，進行并(bing)購重組(zu)、戰略(lve)投資(zi)等(deng)(deng)操(cao)作，并(bing)不斷促進主(zhu)營業(ye)(ye)務與新興(xing)科學(xue)技(ji)術手段、業(ye)(ye)務模式(shi)、應用場景(jing)等(deng)(deng)的(de)融合，促進業(ye)(ye)務的(de)轉型升級(ji)，拓寬業(ye)(ye)務“護城河”。

另一方(fang)面，完善對于提升治(zhi)理水平方(fang)面的標準(zhun)，通過實施以公(gong)司治(zhi)理效益及過程為主(zhu)的激(ji)勵(li)手段，設立公(gong)司組織架(jia)構及董事會職能的標準(zhun)、獨董監(jian)督規(gui)范(fan)等，建(jian)立以創新為導(dao)向的企(qi)業(ye)激(ji)勵(li)機制(zhi)。

與此(ci)同時，還要(yao)強(qiang)化對于公(gong)司創(chuang)新(xin)能(neng)力的考(kao)核(he)。

再者，從社會價值水平方面看，加(jia)強頂層設計，完(wan)善(shan)ESG披(pi)露機(ji)(ji)制和評級框架，并將ESG服務機(ji)(ji)構、評價機(ji)(ji)構等納入(ru)統一管理，加(jia)快構建(jian)具有中國特色的ESG評價體系。

在提(ti)升信披質量(liang)、加強社會責任考(kao)量(liang)等方面，田(tian)利(li)輝與田(tian)軒觀點(dian)相近。

在他看來，高質量的上市公司應當具備五大要素：

保持良(liang)好(hao)的財務(wu)狀況，能夠穩定(ding)地盈利，并且具有(you)足夠的現金(jin)流來維持和(he)增長(chang)其(qi)業務(wu)；

具備(bei)健全的治理結構和充(chong)分的治理能(neng)力，能(neng)夠有效地監督和管理公司的運營；

充(chong)分、及時、準確(que)地(di)披露信息，確(que)保投資者能夠(gou)了解公司(si)的財務狀況(kuang)、經營成果、風險因素等重要信息；

具備創新能(neng)力，不斷推出新的產(chan)品(pin)和服務(wu)，以保(bao)持其競爭優勢(shi)；

積(ji)極履行社會責(ze)任(ren)，關注(zhu)環境保護、員工福利(li)、社區(qu)發展等問題，并將其(qi)納入(ru)公司戰略規劃。

對(dui)此，田利輝(hui)建議(yi)企業建立有效的(de)(de)激(ji)勵機制(zhi)，鼓勵員工積極參(can)與公司的(de)(de)發展，回報投資者；合理利用債務和權益融資，優化其資本(ben)(ben)結構，降(jiang)低財(cai)務成(cheng)本(ben)(ben)；及時識(shi)別、評估和控(kong)制(zhi)風險(xian)，建立健全的(de)(de)風險(xian)管理體系和內部控(kong)制(zhi)體系；加強與投資者的(de)(de)溝通，建立良(liang)好(hao)的(de)(de)投資者關系。

加強中介機構監管

增加投資者(zhe)回報，提升(sheng)投資者(zhe)獲得感，除提高上市公(gong)司質量以(yi)外，王建軍認(ren)為(wei)，發(fa)揮證券基金機構作(zuo)用(yong)、梳理完善基礎制度安(an)排同樣是重(zhong)要(yao)措施(shi)，二者(zhe)亦為(wei)證監會下一步布(bu)局重(zhong)點(dian)。

聚焦發揮證券基金機構作用維度。一方面，健全保薦機構評價機制，突出對其保薦公司的質量考核特別是對投資者回報的考核，不能把沒有長期回報的公司帶到市場上來。

另一方面，完善基金產品注冊、投研能力評價等制度安排，引導投資機構轉變“重銷售輕服務”的觀念，增強專業管理能力，加大產品和服務創新，更好滿足投資者財富管理需求。

實際(ji)上(shang)，兩(liang)方面措施目(mu)前均已經在推進中(zhong)。

2023年(nian)7月21日滬深(shen)交易所發布的《以(yi)上市(shi)公司(si)質(zhi)量為導向的保薦機構執業(ye)(ye)質(zhi)量評(ping)價實施辦法(fa)（試(shi)行）》重點從經(jing)營(ying)質(zhi)量、市(shi)場表(biao)現、治理質(zhi)量三(san)個維度對券商投行進行考核，具體而言，經(jing)營(ying)質(zhi)量關注企業(ye)(ye)上市(shi)后(hou)的盈利能(neng)力(li)等業(ye)(ye)績(ji)表(biao)現。市(shi)場表(biao)現則(ze)分為投資者(zhe)回報和(he)市(shi)場估值(zhi)兩(liang)部分。投資者(zhe)回報又下設(she)(she)現金分紅比例(li)、年(nian)化回報率兩(liang)個指標(biao)；市(shi)場估值(zhi)則(ze)下設(she)(she)市(shi)凈率、總市(shi)值(zhi)兩(liang)個指標(biao)。治理指標(biao)更為聚焦(jiao)信息披(pi)露和(he)監(jian)管(guan)合規(gui)。

“這意味著，企業上市五年內業績變臉、股價大跌、分紅太少、信披違規，都將嚴重影響投行執業質量評價結果。投行保薦企業上市不再是‘上市即可’，而是要更多關注后續表現，切實發揮好持續督導之責，并更多考慮投資者利益。”受訪保代此前告訴記者。

引導投(tou)資機構轉(zhuan)變“重(zhong)銷售輕服(fu)務”觀(guan)念，則是(shi)近(jin)年(nian)來(lai)財富管理(li)買(mai)方(fang)投(tou)顧轉(zhuan)型的核心所在。

再看(kan)梳理完(wan)善(shan)基礎制度方面(mian)。證監(jian)會將(jiang)從(cong)兩方面(mian)出發：

一方(fang)面，把(ba)公平性放在更加突出位置，健(jian)全適合國情市情的量(liang)化交(jiao)易監管(guan)制(zhi)度(du)，優化完善減持、融券(quan)、轉(zhuan)融通等制(zhi)度(du)規則(ze)。

另(ling)一(yi)方面(mian)，全面(mian)評估(gu)發行定價、詢價等機(ji)制，支(zhi)持更多投資(zi)者參與，增(zeng)強投資(zi)者獲得感。

當前，我國定價詢價機制存在較大提升空間，田軒建議進一步優化制度安排，考慮允許發行量低于3000萬股的企業可以直接定價；適當給予保薦機構更多的自主權，可自主決定剔除價格的區間范圍；擴大詢價機構的范圍和規模，特別是建議引入大型私募；同時，除了保薦機構的投價報告，最好提供獨立第三方的投價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