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石恩澤 李金萍 深圳報道

日前，深(shen)圳市(shi)福(fu)田區對外宣布(bu)上線了70名(ming)“AI公務(wu)員”，可覆(fu)蓋240個政務(wu)工(gong)作場(chang)景，涵蓋公文處(chu)理、民生服(fu)務(wu)、應急管理、招商引(yin)資等領域。

過去，中國從來沒有一個地方的公(gong)務(wu)系統，如此大規模接入AI。福田區此番做法迅速登(deng)上熱搜，連帶著為福田區打造(zao)“AI公(gong)務(wu)員”示(shi)范(fan)項目的科技公(gong)司也火了。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多方打聽(ting)發現(xian)，這(zhe)家隱藏在背后的公司是(shi)深(shen)圳今(jin)日(ri)人才信息科技有(you)限公司（以(yi)下簡稱“今(jin)日(ri)人才公司”），成(cheng)立(li)于2018年(nian)，創始人胡偉曾(ceng)在華(hua)為任(ren)職超過10年(nian)。

2月19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zhe)與胡偉約了(le)(le)采訪。但是胡偉太忙了(le)(le)，記者(zhe)等了(le)(le)一下午都(dou)沒見(jian)到他(ta)(ta)的(de)人。據公司(si)員工說，胡老板昨晚只睡了(le)(le)不(bu)到4個小時(shi)，一直在(zai)接(jie)待從(cong)全國各地涌來的(de)政府領導(dao)。在(zai)微信上(shang)，胡偉也非(fei)常抱歉的(de)用語音回復記者(zhe)，說這兩天自(zi)己(ji)實在(zai)擠不(bu)出時(shi)間來，可以聽出他(ta)(ta)的(de)嗓子(zi)都(dou)沙啞了(le)(le)。

目前(qian)，深(shen)圳(zhen)已全面接入DeepSeek，成為廣東省首(shou)個基于(yu)政務云(yun)信創環(huan)境下全市(shi)范圍部署應用DeepSeek的(de)城市(shi)。坊間(jian)更(geng)有傳言，深(shen)圳(zhen)計劃將(jiang)運用AI輔助解決(jue)問題的(de)能力列入干部考核標準(zhun)之一。

不僅一線城市在布局AI，更多的地方政府也在將(jiang)AI工(gong)具當成一個“彎道超(chao)車”的機會。然而，接(jie)入AI只(zhi)是第一步，還(huan)有(you)更多的問(wen)題有(you)待(dai)解(jie)決。

接AI不像連網線那么簡單

實(shi)際上，福田區早(zao)在一年半前就(jiu)接入了AI大模(mo)型政務系統(tong)。今日(ri)人才(cai)(cai)公司(si)員工(gong)告訴記(ji)者，1.0版本的AI政務大模(mo)型是(shi)公司(si)與華為(wei)盤(pan)古大模(mo)型合作(zuo)開發的，當時今日(ri)人才(cai)(cai)是(shi)作(zuo)為(wei)華為(wei)云生態里的服(fu)務商，與政府進行對(dui)接的。“其實(shi)這是(shi)我們一直在進行的事(shi)情，但最近DeepSeek的火爆(bao)，讓(rang)一切(qie)都(dou)好像被按下(xia)了加速鍵(jian)”。

DeepSeek模型(xing)(xing)在效率(lv)上比之前(qian)各(ge)家大(da)模型(xing)(xing)有所(suo)進步。據深(shen)圳市福田區給出的(de)數據，政務大(da)模型(xing)(xing)切換至(zhi)DeepSeek R1后，“公文(wen)助(zhu)手(shou)”公文(wen)修正在保持準確(que)率(lv)超95%的(de)前(qian)提(ti)下(xia)，審(shen)核時間大(da)幅縮短(duan)90%；“執(zhi)法(fa)文(wen)書(shu)生(sheng)成助(zhu)手(shou)”能將執(zhi)法(fa)筆錄(lu)秒級(ji)生(sheng)成執(zhi)法(fa)文(wen)書(shu)初(chu)稿；民生(sheng)訴求分(fen)撥(bo)準確(que)率(lv)從70%提(ti)升至(zhi)95%，民情周報日報初(chu)稿一鍵(jian)生(sheng)成；產業(ye)空間、產業(ye)政策根據企業(ye)需求和實際(ji)秒級(ji)匹配。

然而(er)，整個接入DeepSeek的過程(cheng)，并(bing)不是一夕之(zhi)間完成的，這并(bing)不像(xiang)接網線那樣簡單。

為此，福(fu)田(tian)區也提(ti)前做出了多方面的布局。上述今日人才公(gong)司(si)員(yuan)工(gong)表示，福(fu)田(tian)區之所以(yi)能夠(gou)快速以(yi)全(quan)尺寸DeepSeek R1為底座，關鍵在于福(fu)田(tian)區早就與華為等公(gong)司(si)合作，提(ti)前部署(shu)好政務私有云。

值得一提的(de)是，由于政(zheng)務數據敏感，使用AI工具的(de)時候(hou)，要(yao)保證(zheng)數據不(bu)出辦公樓，因(yin)此不(bu)能借(jie)助其他(ta)公有云，也不(bu)能像普通人一樣(yang)，借(jie)助其他(ta)公有云服務來連接DeepSeek。

此外，為防(fang)止員(yuan)(yuan)工(gong)(gong)和AI公司(si)之(zhi)間(jian)相互“甩鍋”，福(fu)田(tian)(tian)區更(geng)是(shi)在全國首個發布(bu)《深圳市福(fu)田(tian)(tian)區政(zheng)務輔助智(zhi)能(neng)機器(qi)人(ren)管(guan)(guan)理(li)暫(zan)行(xing)辦法(fa)(fa)》（下(xia)(xia)稱《管(guan)(guan)理(li)暫(zan)行(xing)辦法(fa)(fa)》）。據(ju)了解，該(gai)辦法(fa)(fa)從(cong)倫(lun)理(li)框架、技術標準、應用(yong)范(fan)圍(wei)、安全監(jian)(jian)管(guan)(guan)等方面構建了一(yi)套(tao)完整的體系，明確(que)數智(zhi)員(yuan)(yuan)工(gong)(gong)的輔助定(ding)位，要(yao)求在開(kai)展工(gong)(gong)作(zuo)(zuo)期間(jian)，每(mei)個數智(zhi)員(yuan)(yuan)工(gong)(gong)都要(yao)配備一(yi)個監(jian)(jian)護(hu)人(ren)，并且要(yao)在監(jian)(jian)護(hu)人(ren)的主導下(xia)(xia)才能(neng)開(kai)展工(gong)(gong)作(zuo)(zuo)。

據了解(jie)，目(mu)前(qian)福(fu)田區正在(zai)考慮(lv)基于《管理暫行(xing)辦法》，給(gei)開發AI公(gong)(gong)務員(yuan)(yuan)系(xi)統(tong)的(de)公(gong)(gong)司(si)頒發資格(ge)證(zheng)，以此鼓(gu)勵更多(duo)公(gong)(gong)司(si)加入開發AI場景應(ying)用。今(jin)日人才(cai)公(gong)(gong)司(si)員(yuan)(yuan)工(gong)(gong)稱(cheng)，在(zai)硬件設施齊全、法律環(huan)境支持的(de)基礎下，科技公(gong)(gong)司(si)才(cai)好更無(wu)后顧之憂的(de)開展工(gong)(gong)作。

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

不止(zhi)深(shen)圳在(zai)全面(mian)普及AI工具，中國其他省、市，甚至(zhi)下沉到縣，都在(zai)積極追趕(gan)。

2月20日，廣西南寧賓陽縣(xian)委書記梁展凡的(de)(de)講話(hua)在社交媒體上引發(fa)關注。他(ta)要(yao)(yao)(yao)求每個(ge)(ge)公務員的(de)(de)電腦上，至少要(yao)(yao)(yao)裝兩個(ge)(ge)人工智能軟件(jian)，其中(zhong)DeepSeek必須會用(yong)。“如果(guo)你的(de)(de)能力強(qiang)點，你就多學點，但是至少要(yao)(yao)(yao)會兩個(ge)(ge)。”

這(zhe)則視頻引(yin)起了廣泛的(de)討論。由此可見(jian)，現(xian)階段(duan)最(zui)著急上AI大模型的(de)是各(ge)地(di)政府的(de)一(yi)把(ba)手，他(ta)們(men)將AI當成一(yi)個“彎道(dao)超車”的(de)機會。

然而(er)，接入AI只(zhi)是(shi)萬里(li)長(chang)征(zheng)的(de)第一步(bu)，還有更多的(de)問(wen)(wen)題(ti)(ti)需要解決。深圳市政協委員、電子政務(wu)云計算應(ying)用(yong)技(ji)術(shu)國家工程實驗室主(zhu)任(ren)連樟文向(xiang)記者表(biao)示，深圳政務(wu)系統積極擁(yong)抱AI大模型是(shi)值得肯定的(de)，這(zhe)在(zai)鼓勵數據應(ying)用(yong)、簡化流(liu)程、提升效率上確實帶來(lai)了不錯的(de)效果。但這(zhe)一切還不能停(ting)留在(zai)“術(shu)”的(de)層(ceng)面(mian)，從(cong)“道”的(de)層(ceng)面(mian)來(lai)講，這(zhe)背后需要探(tan)討(tao)的(de)還是(shi)跨(kua)部(bu)門(men)、跨(kua)領域解決問(wen)(wen)題(ti)(ti)的(de)體制機制改革問(wen)(wen)題(ti)(ti)。目前階段，攻堅克難的(de)還是(shi)數據共享和(he)開放(fang)利用(yong)的(de)問(wen)(wen)題(ti)(ti)，給誰(shui)共享，對誰(shui)開放(fang)的(de)問(wen)(wen)題(ti)(ti)。

連(lian)樟文舉(ju)了(le)(le)一個例子，過去在大(da)數據(ju)時(shi)代，政府也很著急，各地(di)都(dou)上了(le)(le)各種大(da)數據(ju)系統(tong)，但這背后(hou)究(jiu)竟有多少(shao)數據(ju)徹(che)底打通了(le)(le)，解決了(le)(le)多少(shao)民生痛(tong)點(dian)、難點(dian)問(wen)題，則值(zhi)得(de)深(shen)思。因此，今年他在深(shen)圳兩會期間建(jian)議，深(shen)圳要加(jia)緊建(jian)立(li)跨部門協調(diao)機制，打破信(xin)息(xi)孤島，整合政務數據(ju)資源，并向(xiang)市場(chang)公平開放。

“互(hu)聯網(wang)+搞(gao)一(yi)(yi)波，大數據(ju)+搞(gao)過一(yi)(yi)波，人工智能+再搞(gao)一(yi)(yi)波，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應(ying)用(yong)來(lai)說已經很(hen)多了，但其實最根(gen)本的問題(ti)還是那(nei)些東西——如(ru)何協調、分配(pei)、利用(yong)好(hao)數據(ju)資源(yuan)。”連樟文說，否則就(jiu)會陷入一(yi)(yi)個重建設輕(qing)應(ying)用(yong)的循環(huan)。

廣(guang)東(dong)省委黨(dang)校(xiao)教(jiao)授陳鴻宇對21世(shi)紀經濟報道記者表(biao)示，現在借(jie)助(zhu)AI工(gong)具(ju)，可(ke)以(yi)大大提高(gao)起草和校(xiao)對多個文(wen)件的(de)能力，“但我們其實更應該(gai)停下來想(xiang)一想(xiang)，這些材料原本該(gai)不該(gai)寫？會不會造成新的(de)文(wen)山會海？”

（本(ben)報記者李振對本(ben)文亦(yi)有(you)貢獻）